府邸很大,院墙很高。
不过,再怎么高,水镜月也是翻得进去的——
她为什么不走正门呢?
大概是习惯了翻墙。
府邸的环境很是清幽,侍女仆从并不多。
水镜月循着站在屋顶,最后在后院看到的自己要找的人——
高大的灯笼树下,两个人影正依偎在一起,男子一身月白长袍,一只手揽着女子的肩,一只手握着女子的手,偏头笑吟吟的说着什么。女子一身珊瑚长裙,倚靠在男子肩头,微微低着头,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令人羞涩的情话……
水镜月看着这幅场景,在面巾下翘起嘴角,眼睛弯成月牙,隐隐有泪光闪烁——
他们终于走到一起,真好。
她静静的看了很久,不忍心打扰。
太阳渐渐西斜,北风渐起,有些冷了,院中的两人起身,转身之时似有所感,抬眼看向的屋顶。
水镜月笑着飞跃而下,“玉关情,琴绝姐。好久不见。”
“阿月?”
两人异口同声的,让水镜月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她笑了会儿才发现有些不对劲,抬眼看向琴绝,眨了眨眼,“小宝宝?”
琴绝笑着点头。
水镜月十分好奇的走近了几步,看了半晌,问道:“能让我摸一摸吗?”
琴绝拉着她的手,不料摸到一手的冰凉,微嗔道:“怎么这么凉?你这丫头在上面坐了多久了?”
秦观玉道:“外面风大,先进去再说吧。”
对于水镜月的到来,两人都十分的高兴,聊了会天,说着分别之后各自的状况,直到日落时分,两人留下她一起吃晚饭。
秦观玉取了府上最好的酒招待她,感概道:“没想到你先来看我,而不是长庚。哥哥心里可舒坦了。”
水镜月笑着摸了摸鼻子,道:“其实,我就是来问问,长庚住哪儿的?”
秦观玉一愣。
水镜月大笑。
琴绝笑着摇头。
秦观玉得知水镜月现在住在百草堂之后,神情有些怪异,像是等着看某人的好戏。他问道:“今日你去燕山了?”
水镜月点头,笑道:“你说的那番话我也听到了。多谢了,我可等着萧家大小姐给我赔礼道歉呢。”
秦观玉笑了,道:“因为在西域的事,她被圈禁在燕京两年,算不算给你出气?”
水镜月微愣,想了想,问道:“因为开都河那场战事?”
秦观玉道:“所有的事。寻找黄金城的任务失败,得罪了吐蕃三皇子,导致云国与吐蕃的关系恶化,开都河的那场战事也是原因之一。不过,不管怎么,她得到了惩罚,你就当是云国的皇帝给你出了口气了。她的梦想是当个女将军,不让她上战场,可比让她低头认错更加难以忍受。”
水镜月假装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顺着他最后一句话问道:“那她的偶像不是叶霓裳?”
秦观玉笑着摇头,“叶霓裳是她的对手。”
最后,秦观玉送水镜月出府。
水镜月看着他,犹豫了会儿,问道:“你在燕京,过得还好吗?”
秦观玉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那段往事,他只跟两个人讲过,一个是他的大哥言酒欢,一个便是水镜月。告诉言酒欢,是因为他救了他的命,给了他一个栖身之所。而告诉水镜月……或许是因为她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或许是因为无法言说的信任。
他笑了笑,道:“杀父之仇,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忘记。不过,我跟你不一样,跟我哥也不一样。我曾跟你说过,我恨那个人,却更恨这个世道。”他顿了顿,仰头看向夜空中的新月,眼中摇晃的月光仿若泪珠一般,“我也很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改变这个世道。”
水镜月道:“我去东海的时候,遇到你哥了,跟你一点都不像。”
秦观玉道:“是不像。我跟琴绝成亲的时候,他回来了,留了一天便走了。这次东瀛攻打高丽,北海水军多半会前往高丽救援。这次他没有回京,再见,就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走到秦府门口,水镜月回头看了一眼,似乎能透过那高高的府门看到坐在里面等待的那个女子,问道:“听说你要出征了?”
秦观玉点头,笑得有些无奈,“嗯,估计看不到孩子出世了。”
水镜月低着头,看着脚尖。秦观玉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阿月,我们现在很幸福。”
“我看到了。”水镜月抬头笑了笑,拍开他的手,转身走了,“出征那日,我给你送行。可不许不打招呼就走了。”
秦观玉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叫住她,“阿月!”
水镜月回头。
秦观玉问道:“你……不会是听说我要出征,所以才来看我的吧?”
水镜月眨眼,“有什么问题吗?”
秦观玉笑得有些古怪,“那你知不知道,这次出征,长庚也是要去的?”
水镜月一惊,转身,黑影一闪就消失了,没一会儿,那黑影又折了回来,“他住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