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泰帝的双手骤然握拳,旋即松了下来,看着镜中自己形销骨立的身影,慢慢地摇了摇头,怅然道:“天命不与!天命不与啊!”
若他无病,凭这几年为帝累积的威严,此时自能一纸诏令,内安宫廷,外压朝堂,重新将兄长制住。然而他现在病骨支离,所有人都知道他命不能久,又有谁敢来求这富贵?
他原来只是因为天命不与而不甘,现在却是绝望。
争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没有争过这天命!
他一步步的走回龙床前,仰面躺了下去,摆手对惊恐万分的侍从道:“哥哥如今要控制外朝,还顾不上内宫。但也不定多久便能腾出手来清算我往日的作为,你们各寻出路去吧!”
万贞住的小院几乎可以说是与外界隔绝,除了舒良的小徒弟以外,再也没法从外界获取信息,虽然听到了外面的骚动,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看见舒良神色不善的带着几个亲信冲进来,她才意识到不对,戒备的问:“公公有何贵干?”
舒良更不答话,他的亲信却向万贞猛扑过来。万贞无暇思索,抬手掀翻桌子,将几人砸开,趁乱一个箭步窜上前去,猛然扼住舒良的脖颈,将他拦在自己身前。
舒良几个亲信万万没想到万贞一个女子,竟然还有这身手和反应,一时都惊呆了,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万贞直退到便于防守和逃跑的院墙边,才稍稍放松对舒良的扼制,徐徐问道:“公公多日不见,今天突然杀气腾腾的过来,不知是何缘故?”
舒良稍得空隙,却不回答她的话,反而冲手下大喊:“快杀了她!”
万贞反腕露出袖中一柄打磨成了利刃的铜簪,抵在舒良喉间,厉声喝道:“谁敢动手,我就叫他先死!”
舒良全然不顾颈间横着的利刃,奋力挣扎。万贞大奇,不知道这老太监今天发什么疯,竟然是一副宁愿自己死了,也要拖着她死的样子。
舒良不怕死,万贞这挟持者反而有些缩手缩脚了。他两名亲信手下见状,对视一眼,忽然大喊:“上报君恩,就在今日!”
万贞见他们竟然不顾舒良的性命,心中一沉,正待下手反击,院外一阵兵刃交击的厮杀声,看守院子的亲卫遇到了袭击,十几支羽箭破空而来,顿时将舒良的手下尽数射倒。
这变化实在太快了,万贞错愕无比,正自惊疑不定,沂王已经从外面冲了进来,大叫:“贞儿!”
万贞下意识的推开已经被扼晕的舒良,伸手揽住猛扑过来的沂王,惊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沂王有些得意的回答:“我是找你的旧友吴扫金、全福大使他们打听消息,查到你被囚在这里,所以就来了啊!”
沂王府的人被孙太后接掌,沂王无法调动。但她自己本身经营的关系网,孙太后却不知道,反而能为沂王所用。万贞不忌讳沂王用她的人,只是对他带人强杀景泰帝的亲卫担忧:“监国……”
沂王灿然一笑,道:“不用怕皇叔了!贞儿,父皇昨夜入宫,今晨已经复位了!”
说着他吐了下舌头,小声道:“不过我来这里抢人,父皇和皇祖母不知道,咱们要快点离开,否则等皇祖母醒过来神来没见我,发现了可不得了!”
万贞抬头看了眼院子里的死尸,皱眉道:“外围的禁卫有十几个,再加上院子里这些人……这怎么可能不发现?”
跟在沂王身后的一名百户满不在乎的道:“万女官放心,今天宫里乱着呢!别说只是这种偏僻小院里死几个人,就是东西六宫死了人,只要掩饰得当,也没甚关系。”
万贞这才看清跟在沂王身后的两名百户服饰的军官,乃是杜箴言当年借给她充当旗手的亲信手下。他们当年护送太子去于谦府前叩门,万贞事后求准孙太后赏了他们百户官职,入了十团营为官。好几年不见,他们现在竟然肯听沂王指使,令她大感糊涂,不明白其中的转折是怎么发生的。
既然能掩饰痕迹,万贞也不再多话,正待离开,袍摆一重,舒良竟然醒过来抓住了她,嘶声道:“万侍,求你看在小爷对你情深义重的份上,将气运借他……”
万贞懵然:“你说什么?”
但这老宦官晕迷中被她随手一推,脖子恰好撞在地上一柄横着的刀口上,刚才已经是回光返照,此时双目圆睁的看着她,却是已经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沂王见她还想回头,赶紧一拉她的手,急声催促:“快,咱们赶紧趁皇祖母他们没想到离开!否则,到时候西苑封锁,咱们都不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