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慕凛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若不能,她宁愿在最后一刻发动毒之一脉只有历代家主才有权知晓的秘术。她要寒甘永封,要让那些沉睡的人们再也醒不过来。她要把这一片冰川变成人间地狱,来为她的未婚夫陪葬,也为她陪葬。
仇恨更重了,握成拳的手掌心摊开,紧紧按在地上。
天黑了,最后一夜,她再等最后一夜。若还是见不到他,那么寒甘,咱们自此永别,你们再也不会出现在历史长河中,而我,也将在秘术发动之后身死魂消。
但愿没有来生,她不想再去任何地方,也再没有重来一次的信心和勇气。
永别,就是永别吧!
夜幕沉沉,不见星斗。
七十年的生机抽得她身疲力尽,就连眼睛都花了。否则她不会看到一名青衣男子踏入阵中,一步一步朝着她匆匆而来。她也不会看到那男子口唇呢喃,一声一声叫着“阿染阿染”。
她曾卜过一卦的,天人不归,自此不见。那么现在又见,是因为没了多少生机,心老了,就开始思念故人?有所思,便有所见,老天爷待她还是好的。可是她也思君慕凛,为何不见?
“阿染。”青衣男子已到了近前,几乎是扑着将手伸向了她。
她再坚持不住,终于歪倒在他怀里。
“这个梦做得太真实了。”她轻轻地说,“我好像看见四哥了。”
她想抬手去摸摸眼前这个人,可是手抬到一半就没了力气。他干脆将她的手握住,紧紧握在手里,一遍一遍地说:“不是梦,阿染,这不是梦。四哥来接你了,你跟四哥出去,寒甘的仇我来替你报,好不好?阿染,听话,四哥这一生失去太多太多的人,不能再失去你了。”
她又开始慌了,好像不是梦,好像真的是四哥。
她用尽力气与他相握,触感愈发真实。
眼泪终于又掉了下来,明明垂垂老矣,却哭得像个孩子。
她的卦还是不准,她到底不是风家的人,算卜这种事她做不来,也做不好,否则不归的天人,如何能再见上一面?
“四哥。”声音沙哑,绝望又悲伤,“四哥,君慕凛不见了,我想把他找回来,你告诉我,该去哪里找?我得去什么地方才能找到他?我都封了寒甘了,可他还是不回来,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四哥,你说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阵阵心疼蔓延开来,他将人紧紧揽在怀里,有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到了她的发间。
“不会,你是凛儿的命,凛儿不会不要你。阿染,跟四哥走,四哥带你找他,陪你等她。你放心,人一定可以找到,四哥说能,就一定能。”
她不再抗拒,好像这个人说带她找,就真的能带她找。好像这个人说能找到,就真的一定能找到。
她被他抱起,天旋地转,意识愈发的模糊。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拼着力气对他说:“不要放过寒甘,君慕凛不回来,我要整个寒甘为他陪葬!”
天赐公主执封地天赐镇,天赐镇随从前的痨病村,遍及东秦的每一个州府。
寒甘边境也有一个天赐镇,虽然很小,却也有二十五户人口,也在镇子口挂了牌子,将天赐镇三个大字高高供奉起来。
阎王殿驻在这边的分殿很小,镇抚一人,暗卫四个,官差十五。
但镇子再小,五脏俱全,这里甚至还有一个二进的宅子,立了匾额称公主府。
这是君慕凛的人在各地建镇时挂上去的,镇里的百姓也说,不管公主来不来,他们都要在天赐镇里为天赐公主留一个家。有公主府在,他们就有主心骨,也会永远记得是天赐公主这个人,给了他们又一次生命,让他们重新活了过来。
如今白鹤染就住在天赐镇上,住在公主府里。有镇上的婆子主动过来照顾她的一日三餐,也有镇上的姑娘主动过来帮她打理院子,洗衣端茶。
白蓁蓁和白燕语从上都城赶过来了,每天都陪着她,偶尔说说话,说现在,也说以前。
四皇子也在府上,每天就只在她身边坐着,一眼不肯错开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件珍品。
寒甘的毒障没有撤,却不再由白鹤染来主持。君慕息兑现自己的承诺,替她守着大阵,守得寒甘连只飞鸟都没再有过。
落修有时会同剑影说:“以前只知五殿下是阵法高手,没想到四殿下才是深藏不露。”
剑影对此却有些心理准备:“灵云先生的弟子,如何能是凡人?你也是阎王殿出来的,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四殿下是凌驾于三幕传奇之下的唯一一人。”
落修苦笑,“我如何能不知。都说阎王殿有三幕传奇,一个是十殿下,一个是九殿下,还有一个是你。却甚少有人知,其实在三幕传奇之上还有一个传奇,那是灵云先生的弟子,我东秦的第四位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