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再匆匆赶工,经常是直到征选临期都只还赶出来一半,次次落选本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姐姐啊,你纵是自别人手中抢来绣品又能怎样,你今年可是都已经十四岁了,大理城中女子出嫁的最大宽限也不过是十五六岁,十七岁再不嫁人可就要被抓去军中了,而在王妃眼中,能够配得上当大少爷屋里人的小丫头,至少年纪怎样也不该超过十三岁的啊,而盈裳至少在王妃眼中,年纪可是再也没超过十三岁的,除非姐姐你能够还童,不然这辈子去大少爷房里当差的事情,盈裳劝姐姐你还是不要再这样执迷不悔的了,还是赶紧算计着替自己找个好婆家要紧,不然再过几年,也就是烂菜叶子一棵了,不要说大少爷,就是大少爷的爹,也未必愿意抬起眼皮子来多在姐姐你脸上停留上一眼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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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盈裳这一次在迎春跟前竟然是如此娇嗔放肆的出言挑衅,但是奇怪的是,迎春她在过后却并未主动来找盈裳什么麻烦,大约也知道盈裳有王妃在后面撑腰,是个很不好惹的丫头,自然是不敢主动前来找盈裳寻仇,但是如此一来阿秀却在家中成为了迎春的撒气筒子,迎春一气之下在半夜里一桶冷水泼在正在酣睡的阿秀身上,以至于阿秀第二天就在床榻上浑身滚烫的发起烧来,但是迎春却一把将病榻上的阿秀给连拖带拽的拖起来让她去园子中替自己推秋千,因为自己今天高兴,想要在园子中荡秋千玩了……
盈裳听说此事之后一气之下又将迎春给堵在园子中,质问她到底知不知道阿秀现下正在生着重病,知不知道其实阿秀从来就不喜欢在园子中替她推秋千。
“我知道呀,我一直就知道呀,我自己将她给一桶冷水泼病了的,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我又不是傻子,她喜不喜欢在园子里替人推秋千,我还能不知道吗,我一直就知道的呀,但是就是知道她不喜欢在园子里替人推秋千,我才一定要她来园子中替我推秋千,这样我在荡秋千时心情才会非常愉快,你也该知道,能够让一个人在非常不情愿的情况下硬着头皮去替别人做一件事情,是件多让人有成就感的事情,本姑娘就是喜欢这样的成就感,本姑娘就是喜欢看她满脸不情愿又不得不去做的可笑样子,阿秀她又能将本姑娘怎么样呢,虽然主子们时常教导咱们人和人之间的人格自尊是平等的,但是主子们也同样教导过咱们自尊来自于自身实力,阿秀她本来就没实力维护自己的自尊,又有什么资格要我对她平等尊重,其实像她这样低三下四的下贱胚子,这园子中是不会有任何人喜欢她的,她在别人眼中只不过就是个浪费粮食的垃圾和人渣,走到哪里都只配让人欺辱耻笑,这世上有些人活着的价值就是为了一辈子都给人欺辱和耻笑的,哪一日她死了,在别人眼中也不过是终于死了一条这世上最不要脸的母狗,”迎春不耐烦的嬉笑言道。
“既然如此,姐姐何不立刻将阿秀给从家里赶走,这样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哼,有那么容易吗,谁会轻易放过一个可以让自己任意嘲讽,欺负,作践,戏弄的柔弱玩具,毕竟只有这样的玩具,揉捏玩乐起来手感才是最柔软舒服的,是不是?”迎春得意笑道,“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只要是一尝到欺负人的甜头,是再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任意欺负的猎物的,而且一个人人都不喜欢的猎物,欺负起来味道才更加甘甜醇美,”她说。
“哦,这么说姐姐你在这园子中可该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啦,”盈裳忍不住清眸流转的冲她冷冷一笑,“可是好像盈裳在这园子里多日,也没见姐姐你像后宫里的公主一般前簇后拥,千宠万爱的啊,”她说。
“呦,都是王妃内定的大少爷屋里人了,竟然还这样天真蠢笨,本姑娘要是在这园子里整日的被一群人一脸笑嘻嘻的围在身边,早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了,这园子中有多少人笑里藏刀,本姑娘心里一清二楚,前日里那个崔管家的女儿翠霞行成人礼,请了半个园子的丫鬟婆子前去捧场,唯独没来请本姑娘,其实本来本姑娘也一直对那个翠霞看不上眼,她来请本姑娘也是懒怠去的,谁想到第二日就有人来本姑娘跟前阴阳怪气的说前日里翠霞的成人礼,她们全都去了,她们大家在她的成人礼上玩耍的这样开心那样开心的,一边说着一边还非常仔细的观察着本姑娘脸上表情,本姑娘知道这是在存心刺激本姑娘,然后再仔细观察本姑娘脸上表情,给自己找个乐子,但是本姑娘是那样好欺负的吗,结果没几日,那个翠霞的屋里就让人搜查出来二王妃房里丢了的一支金钗……”
“哦,姐姐你倒当真是好手段,只可惜,在盈裳看来,姐姐你这一次可是结结实实的让人家给当枪使了,姐姐你也不想想,你虽然看不上翠霞,但是好像也和她没仇,为什么只因为一次成人礼没请你去,就这般使手段让她无故背上一个偷盗王妃房里金钗罪名?”她问。
“呵,她行成人礼没请本姑娘,本姑娘懒怠和她计较,但是因为她行成人礼没请本姑娘,让本姑娘被别人当面这样一顿羞辱讽刺,在这园子中脸面丢尽,这个仇本姑娘可是抽她筋扒她皮都不解恨的,怎么,换做是你因为人家行成人礼没请你,让你被别人一顿羞辱讽刺,你会很宽厚海量的一点不当回事的吗?”
“哦,姐姐你这样生气本来倒也当真是人之常情,只是姐姐你在生气时可是最容易在不自知中落入别人算计的,其实前日里因为二王妃房中的一个大丫头出去嫁人了,翠霞本来可是那个大丫头的内定替补,但是却因为姐姐你的存心设计,背上一个偷盗金钗的罪名被赶出府去,若是盈裳猜的不错,现下那个有意在姐姐你跟前说大家在翠霞的成人礼上玩耍的很开心的人,已经顺利争上王妃房里这个大丫头空缺了才对,姐姐你也知道,王妃房里的大丫头每个月的月例可是二两银子,翠霞因为一支金钗丢了这个本来已经是内定了的差事,心中岂有不对背地里设计她的人恨之入骨的,她娘又是王府中的一等管家,怎么会不将此事追查到底,姐姐你做如此隐秘事情,必然是会嫌弃阿秀蠢笨,怕她误事而一时冲动亲自去翠霞屋里放这支金钗子的,若是一不小心被人看见姐姐你那日里进过翠霞屋子,再加上崔管家在王妃跟前替翠霞一番流泪哭诉,到时可就看崔管家和张妈妈谁在这后园子里的权势更大一些了……”
“呵呵,在本姑娘跟前这样挑拨是非,看来你这小丫头的野心却倒是不小,怎么,就算是有人存心利用本姑娘扳倒翠霞,难道本姑娘还能傻到再被你利用一次,你安心吧,本姑娘就算是因为棋差一招在这后园子里让人玩死,也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的当你向上爬的一块垫脚石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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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盈裳心中知道迎春现在心下已经早已明了翠霞屋里的那支金钗是她因为一时疏忽而遭到别人有心算计,只是因为自小贪慕虚荣惯了,自然是再不愿意轻易承认自己也有被人黄雀在后的一日,不过不管怎样,这倒也算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只是如此一来只怕是迎春她自此之后又会将心中一股子怨气给尽数撒在阿秀身上,盈裳知道其实阿秀根本是这个后园子中最不需要有人替她强出头的,而且兴许现下,阿秀她才该是自己在后园子里仔细盯着的一个芸芸众生。
不过因为这几日里和迎春的针锋相对,迎春在这几日里正在拼命的向园子里的那些个丫头婆子疯狂打探盈裳底细和隐私,其实即是盈裳没有和这个迎春针锋相对,迎春也一样会在园子里疯狂打探她的底细和隐私的,因为这个园子里所有小丫头的底细和隐私现下都已经让迎春给疯狂打探了个透亮,就连一个和迎春并未有什么牵连的小丫头的远房表哥近日里想要将表妹自府中赎买出去成亲的事情迎春她都没有放过,虽然这个小丫头素日里和迎春并没有什么仇怨,但是迎春上月里偏巧偶然在园子里见过那个小丫头的远房表哥一面,一看这个远房表哥倒是个干净利落的白面书生,而且已经在大理城中的知府大人那里找到一份不错差事,以后就是个官府中人了,她觉得一个和自己一般在府中当差的小丫鬟哪里能够配和一个官差表哥成亲,就私下里在园子里谣言这个小丫头品行不端,不知已经半夜里去了王爷房中多少次了,一来二去的,谣言传到了这个远房表哥耳朵里,疑心之下想要亲眼看看表妹腕子上的守宫砂,结果这个小丫头认定表哥是因为听到了园子里的风言风语对自己疑心,虽然腕子上的守宫砂完好无缺,却一气之下回绝了自己未来夫君的非分要求,之后她表哥以为她腕子上的守宫砂真不在了,也就立刻断了要将她自府中赎买出去成亲的念头,转头另外聘娶了一位正房夫人……
后来迎春还假意去那个被她害惨的小丫头跟前好心安慰,顺势劝说这个小丫头不若嫁给她娘那个五十来岁还未成亲的娘家二叔,因为现下这世道,年纪轻轻的白面书生是靠不住的,还是年纪大些的男人知道怜香惜玉一些。
当然,这个小丫头后来也一直未曾如迎春所愿的嫁给她那个五十来岁还没成亲的叔公,不过料想以后若是再有年纪轻轻的少年男人来向这个小丫头提亲,这个迎春还是会兴冲冲跑来捣乱,因为在这个迎春眼中,这园子里所有小丫头除却她自己,任谁也不配嫁给一个年纪在五十岁以下的男人,甚至就连她的亲妹妹雨秋也一样不配。
只是说到雨秋,虽然一样是张妈妈亲生的,但是看起来却一点也不讨张妈妈喜欢,盈裳猜测大约是因为张妈妈一心想要将雨秋给送去大少爷房里服侍,但是这个雨秋却生来就是个不言不语的木头性子,和迎春一般不入大王妃的眼,本来自来都是母凭子贵,当儿女的若是能够攀上高枝出人头地,自然也会让当爹娘的跟着高人一等,若是当儿女的一辈子卑微如草芥,没机会飞上枝头当凤凰,当爹娘的走在街上自然也是处处遭人嘲笑,受人白眼,张妈妈一定是将这辈子能够时时踩在别人脑袋上嚣张霸气的希望全都赌在迎春和雨秋身上了,但是偏偏这两个丫头一个都没能让她如愿。
所以就算是中间相隔着几间屋子,盈裳在自己房中也一样能够清晰听见张妈妈在自家屋里整日的对雨秋连打带骂的,一口一个不要脸的小贱货,自己长得跟只猪八戒似的,当奴才都没人要,还天天想着进皇宫当妃子,癞蛤蟆啃上天鹅肉,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让你去给别人端洗脸水都让人一脚踢一边去,整天在家里白吃白喝,连主子屋里最下等的八百钱月例都挣不回来,你倒是也一直知道自己是个丢人现眼的小贱货,去街上买针线,也知道挑最便宜的针线买,你也知道买最便宜的针线丢人现眼,把针线包在包袱里夹着,不敢让人看见,怕人家笑话你不要脸,连多几文钱的针线都买不起,就像是那些个会写诗的书生,早就听那些个卖诗书的贩子说了,凡是在摊子上一直翻着诗书看就是不愿意出钱买的,都是写诗的,那些个写诗的穷书生次次都在摊子上不要脸的白看诗书,看完再给人厚着脸皮放回去,和你这个挑最便宜的针线买的小贱货一样,兜里一文钱没有,活该让人看不起,让人看不起还不争口气,嫁个有头有脸的男人给家里争光,前日里靖王府里的老管家想要收个小妾,人家巴巴的上赶着来给你献殷勤,你倒好,还嫌弃人家年纪大,你知道那个老管家在靖王爷眼前有多红火的吗,连靖王府的小世子见了他都得磕头叫亲爷爷,一条腰带都是金丝的,你嫌人家六十多岁,难道你就这辈子都十二岁,等你六十岁时,你看哪个男人还能看得上你……
虽然自己在天荒之境中也一样是有十几个管家乳娘自幼服侍在侧,但是像张妈妈这样整天胡言乱语的管家,不要说是在天荒之境之中了,三界众生中只怕都没有几个,盈裳心中却倒是真心不知凡人为何总是只在看见别人痛苦万分时自己才能心情愉快,但是这样的愉快心情却总是有代价的,那代价当然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啦,虽然连王妈妈也说,那些出身高贵的夫人少爷能够在别人眼中如此温柔善良慈悲为怀都是因为他们平日里可以随时戏耍一下身边那些个出身低微的奴婢下人让自己日日身心愉快,但是寻常人想要和那些出身高贵的夫人少爷一般有样学样,经日里依靠戏耍那些个忍气吞声的老实人来让自己时时心情愉快,就必需要知道一件事情,哪一日里若是惹得一个老实人忍无可忍,那他可是连给人家下跪的机会都不会有的。
(四)
所以几日之后不出盈裳所料,王府后园子里一夜之间分外诡异的接连发现九具已经被吸光身内精气的尸首,一个是张妈妈的长女迎春,一个是张妈妈的小女雨秋,一个是张妈妈在前院管分发蜡烛的长嫂,一个是张妈妈分管府内针线的二嫂,一个是张妈妈分管府外夜巡的大哥,一个是张妈妈分管园子花树的二哥,一个是张妈妈在账房记账的堂兄,一个是张妈妈分管府内胭脂水粉的堂嫂,最后一个是张妈妈在后厨中分管柴炭的表姐……
张妈妈在府内后园中一手遮天的庞大势力一夜之间被剪除干净,而张妈妈自己,竟然在一夜之间从四十岁年纪变成了七十岁年纪,而且盈裳知道张妈妈身上已然被下了鬼符,这个鬼符可以让张妈妈在现下的七十岁年纪中再活上千八百年,在这千八百年中安心在人间当个人见人嫌的白毛老妖婆……
盈裳知道这一切都是阿秀干的,因为她在后园子里第一眼看见阿秀时就知道这个阿秀根本就不是一个寻常的凡间女子,而是一个受过道法中伤的阴魂女鬼,她脸上那块乌青疤痕就是女娲一脉道法中的一气留痕所留印记,这块印记其实本来是道封印,封印住了她身内可以杀人无数的精纯鬼气,想来是当初以道法中伤她之人看她年纪幼小,不忍杀她,却也不能放任她以身内鬼气伤人,才在她脸上留下这道乌青封印。
一个被道法封印的女鬼因为年纪幼小又无法以身内鬼气自保,迫不得已来王府之中当奴婢过活度日的悲惨遭遇至少是在盈裳眼中是非常值得同情的,而且盈裳也知阿秀可以在一夜之间吸干净那九个凡人精气定然是因为之前被迎春一次一次的将茶水泼在脸上反而是借迎春这个凡人之手渐渐消解了脸上这道乌青封印几分,阿秀既然是个女鬼,又怎会看不出这个迎春本是久远前楚地供奉东皇一脉的巫师楚子陵一族之人托生,虽然这辈子投胎成了一个寻常奴婢,但是身内的巫师一族余力也是可以稍稍将道法封印消解去几分的……
不然阿秀一个阴魂女鬼,凭什么经日里那样低声下气的被迎春这个凡人欺负,真以为她自幼就是个受虐狂不成。
只是一样,阿秀即是在心中如何对张妈妈和迎春恨之入骨,雨秋却自来没有招惹到她一分的,所以盈裳疑惑,阿秀即是想要寻仇,为何却要连雨秋也一起当做仇人灭掉。
“哼,你一个因为贪玩跑来王府中当丫鬟的小妖精,又怎知一个失去法力的女鬼为了过活度日经日里在园子里被一群凡人欺负的心情,”阿秀忍不住漠然冷笑道,“冤有头债有主本是那些个天庭上的神佛仙圣口中说辞,而我只是个女鬼,世人凭什么让我一个当女鬼的去按照那些神佛仙圣的口中说辞做事,圣人有圣人的道德标准,女鬼有女鬼的道德标准,让一个自小受尽欺负,嘲讽,戏耍,羞辱和打骂虐待的卑微奴婢和一个自小锦衣玉食千宠万爱的千金公主保持一模一样的道德标准,你不觉得是件很无耻的事情吗?”她问。
“啊,此话虽然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姐姐你既然本来就不是凡人,为何之前还要如此被那个迎春欺负,虽然盈裳也以为,迎春那个恶毒婆娘平日里欺负一下那些个和她一样的凡人也就是了,平白欺负一个女鬼,那也当真算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啦,”盈裳好奇言道。
“哼,谁让爹娘自小嘱咐我这一辈子都不可平白伤害那些凡人,因为爹娘总说凡人和阴鬼相比,总还是更加有良心一些,”
“哦,这样说来姐姐全家是因为在阴鬼中总被欺负,才不得已来人间度日?”
“也算是吧,”阿秀无奈之下深深叹了口气,“只因爹娘在阴鬼族群中很不受待见,连村中水井里的水都不许我们打来用度,只好用木桶去村外河中打水,但是每次自村外河中用木桶打水回来,却只能走在村子里的大街中间,不能走在大街边上,因此上时常被在路上行走的拉车牛马踢咬,但是这却也无可奈何,因为手中提着一木桶水走路,难免桶中水滴溅洒出来,若是溅洒在街边上一家有权有势之人门前,轻是一顿骂,重是一顿打,暑天暴雨连连,雨点溅落在自家屋顶上之后难免自屋顶上飞溅出去落入左邻右舍院中,人家找上门来扬言若是下次落雨时再有雨点自屋顶溅落到他家院内,就要将我全家打出村子,爹娘无奈只好寻来一些砖瓦想要将自家屋顶围起,以免落雨时雨点再自屋顶上飞溅去别家院中,却未料到我家院墙外面本来是村中人人行走的大街,此大街足有三丈宽敞,爹娘将砖瓦贴着自家院墙放在自家门外,却被三丈宽敞的大街上另一边人家打上门来,说是看我家放在自家院墙外的砖瓦很不顺眼,若是一盏茶工夫之内不尽数将这些砖瓦搬进自家院中,就要将我全家大卸八块喂村外野狗,爹娘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全家搬来人间度日,本来我们全家一直在大理城中和那些凡人相安无事,”她说,“谁知,只因一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竟让全家无故横遭劫难……”
“哼,定然是有人先有意放些恩情给姐姐全家,然后又在背地里利用姐姐全家的报恩之心狠毒算计……”盈裳气忿。
“哎,我也是自此才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本来就是人间最不公平的一件事情,有些人生来就霸占着一切有利资源,有些人生来就一无所有,一个人因为一无所有去求那些霸占着有利资源的人施舍一滴泉水,然后经过自己拼命努力将这一滴泉水变成了一道涌泉,若是最后再将这道涌泉相报给当初施舍给自己一滴泉水的人,自己就又会变得一无所有,即是如此,还不若当初不去求人,这样至少不必平白浪费掉自己为了将一滴泉水变成一道涌泉的拼命努力,自己拼命努力却让别人坐享其成,甚至还……”
“啊,姐姐你不要如此伤心了,谁不知道那些个凡间道士自来即是在人间见到妖魔鬼怪就二话不说格杀勿论的,只是现下发生这样事情,姐姐你仇是报了,但是若是那沐王府中请来道士作法,姐姐你也该快些替自己打算一些才是,”
“多谢妹妹关心,最多耽搁上几日,你在这园子里也就再也不会见到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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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裳一心以为阿秀说要在园子中再多耽搁上几日是想要自府中多多盗取一些金簪玉镯让自己日后在大理城里能够无忧无虑的逍遥自在上一些时日,因此上对阿秀的事情自此之后也就自来未曾有一丝多心,因为她现下确是有些再没心思去在那个阿秀身上平白耽搁什么了,因为大王妃一大早的就让王妈妈来急急替她捎个口信,说是大少爷因为自家后园子中一夜之间诡异被杀九人,还有一个管家婆婆被邪法所害,弄成个不人不鬼的老妖婆子,因此上大少爷今日要亲自前来后园子中探查邪祟,盈裳可是千万要抓紧这个难得机会……
其实因为自从混进来王府之后就一直未曾在后园子中见过大少爷踪影,因此上盈裳心中总是微微的有些奇怪,难不成沐水尘鸢他在这一世里被孕化成的模样有些清奇独特,所以平日里根本就不敢轻易出来见人?
“不,你可千万不要为这个多心,”王妈妈在一旁忍不住一脸眉开眼笑的冲盈裳仔细夸赞起这个平日里难得出来见人的大少爷品貌来……
“你这小丫头有所不知,咱们大少爷当初被抱养来时,就被人称作是世外仙姝渡红尘的,那模样精致的只怕是大理城里都难得找出来第二个,说句该杀头的话,就算是皇宫里的太子殿下,模样也未必及的上咱们大少爷一二,而且大少爷三岁开始拜师学法,一连拜了三位师父,两位是昙华山上的,一位是帝皇山上的,但是自幼却只是和帝皇山上那位师父分外亲近,十四岁时就和那位仙长师父一起抓获了大理城内八十八个害人罗刹,如今以十八岁年纪当上御前兵马指挥使,这可是连皇宫里的太子殿下都没能争到的风光,你这小丫头若是当真入了大少爷眼,给收进屋里使唤,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眼见着王妈妈在自己跟前就像是竹筒子一般将她眼中的大少爷一顿天花乱坠的颂扬夸赞,盈裳心中也只能是无比同情的怜惜了一下这世间凡人的卑微弱小,只因为要在沐王府中混上一口饭吃,王妈妈就将一个祸世妖胎给当成了天庭下凡来的神仙,其实凡人去寺观中上香拜神时心中到底是在惦记着什么盈裳心中自然是一清二楚,除却是想要那些个天上神仙护自己一世随愿之外,只怕也是显现了一个卑微弱小的人间凡夫对那些法力无边的天庭神仙在心中望尘莫及的信奉崇拜,凡人这样的信奉崇拜当然是极大的满足了那些个天庭神仙的极大优越感和虚荣心,结果为了紧紧抓住这一点点可怜的优越感和虚荣心,那些个不愿意以卑微心思望尘莫及的信奉和崇拜自己,满足自己优越感和虚荣心的凡人,一个一个的全都遭到了天打雷劈的天罚报应,而这样的天罚报应又总是有限度的,让你全家生场大病,急需花钱医治,但是偏巧你又在此时莫名惹上官司,没办法去赚钱给家人医治,如此心中绝望又还未到真正绝境的有限天罚之下,不怕你不一步一头的爬去寺观中上香拜神,自然,彻底满足了那些个天上神仙的优越感和虚荣心之后,你身上的官司立刻莫名其妙的没了,全家人也很快莫名其妙的病体痊愈。
所以盈裳很好奇自幼被三位仙长师父教养长大的沐少尘这辈子心中对待那些个天上神仙的态度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因为他上辈子好歹也是个妖精,这辈子也是一朵莲花花苞中孕化出生,总不至于在人间被寄养几年之后就真的将自己给当成一个凡人,也学着大理城里那些个卑微凡夫一般一步一头磕去寺观中上香拜神,而偏偏就是那些个满口慈悲为怀的神仙,当日以数千兵马气势汹汹的兵临灵渺山下,将他给逼的在碧清洞中以七步断魂丹自裁换取灵渺山上千万杂毛小妖性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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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王妈妈的口信,这一日里盈裳都在后园子中手捧一盏清茶仔细等待着沐少尘的出现,午膳时辰过后却倒总算是将他等来,但是谁想到可当真是冤家路窄,盈裳万没想到自己这半日里都在后园子中痴心等待着和沐少尘在人间的初次相见,最后却发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帝皇山上那个三师兄沐水尘瑶,此人盈裳当日带人攻打帝皇山搭救灵瑶时自然是亲眼见过,虽然是帝皇山上的三师兄,却是自幼被沐水尘劫一手抚养长大的最得宠弟子,听说还是东华帝君转世,天下一切妖孽魔怪的第二号天敌,第一号天敌当然是武当山上的真武大帝,但是因为封灵剑的事情,显见的还是这个东华帝君和妖族之间的仇恨大些,此刻眼见得这个沐水尘瑶穿着一身三清道袍以师尊名分如此天经地义的陪侍在少尘身边,盈裳一时间简直是给气的身内气血倒冲,差点就没掩住自己的妖精真身,这个沐水尘瑶是算准了自己会来沐王府中算计劫云珠的吗,为何这样偏巧也来王府中当少尘师尊,显见的是让魔主身上伤势永世无法痊愈如初,简直是心思歹毒至极,只没想到这个沐水尘瑶在园子里一眼看见自己,登时间一脸笑眯眯的抢上前来将自己手中茶盏一把抢过去回身送在沐少尘嘴边,沐少尘很自然的接过来一口喝了,虽然已是恍若隔世,但是这一世里,他的清俊容颜竟然还是像在当日的舟山岛上那样一丝未曾改变,虽然盈裳知道自己如此念头确是有些不对,当日他在舟山岛上大开杀戒,血洗上万妖族族众,自己却躲在东海之中对他那一袭和魔主七分相似的清俊容颜和仙姝剪影暗自心动不已,这一次又是一样,本来是苦心设计着混进王府来算计劫云珠的,此刻却还是无可挽回的一眼凝眸在他那一丝未曾改变的清俊容颜和仙姝剪影之中,不一样的只是,这一次自己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凡人丫鬟,他那一双未曾改变的流转清眸,在眸光流转之间,又能在自己身上停留几刻……
但是即是如此,盈裳也一样不愿意放弃这次难得机会,她眼见得少尘已然将手中一盏清茶一饮而尽,立刻一脸笑盈盈的抢上前来伸手将茶盏接过,就在这茶盏交接的一眼凝眸之间,她确信他的眼眸中已经在一瞬之间眸光流转出来了一丝恍若隔世般的前尘旧忆,他的一道耀眼眸光在她的眼中莫名其妙的淡然流转出来的那一丝深深疑惑和好奇,只在一眨眼间,就已经让陪侍在他身边的那个沐水尘瑶刹那之间忍不住怒火中烧……
“喂,既然是个丫头,就趁年纪轻轻的多学点好,小小年纪就这样没行止,仔细一辈子让人在后面戳脊梁骨,不敢抬头做人,”
“哦,多谢道长指点,盈裳自知一个小丫头身份卑微,却也断不敢似道长这般卑微到亲自奉茶到自己徒儿嘴边,”眼见得这个沐水尘瑶在自己跟前如此口出狂言,她自然也是一丝不肯示弱。
“哦,既然知道本座是道长,你以为你这样子在本座跟前大呼小叫的,很合拜见道长礼法的吗?”
“哼,盈裳又不是三清弟子,平白冲你一个道长行什么礼法,千万记住,你是道长,不是三清道祖,你现下这等品级,还没资格让三界任何众生叩拜,”
“哼,本座没有,但是本座弟子难道也没有吗?”沐水尘瑶登时气急,“你现下既然站在这个园子里面,自然是有卖身契押在王府,王府可以将你任意发落,比如大王妃前日里才因身子些许不适去悲华寺中拜佛,寺中住持说王妃身子近日微恙,是佛缘稍稍有些浅薄所致,若是能够寻个替身代替王妃入空门修行,王妃身子不日即会痊愈如初,”他一脸冷峻的看在盈裳脸上,“哦,看看这个一脸娇嗔的小模样,倒还真有几分佛缘,”他说。
“哼,拿旁人送佛祖人情,替自己积德行善,小算盘打得倒是精细,你这个出家道长,牺牲别人成全自己的心思倒是和那些人间凡夫没什么两样,”盈裳忍不住冷笑。
“哦,伶牙俐齿逞一时之快,好像未必能够改变你多少命数,千万记住,对本座不敬,本座可以懒怠和你计较,但是本座可管不得身边这位小世子会对你怎样,”他说。
“就像是佛门中自来一边佛祖慈悲为怀,一边护法横眉立目,”
“哎,说你蠢你还真是蠢,既然一门心思的混进王府中来,怎么不事先打探清楚本座这位弟子自幼的性子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