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了?你没信心了,怕连累我?我认识的桑哈可不是这样。”
桑哈沉默无语,妇人又说:“我哪儿也不去,你是我男人,跟着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你不能拿走。”
“你知道……”
把手移到桑哈嘴边,拦住后面的话。“我知道,”她说,“你当年舍命救我是把我母亲错认成你失散的爱人,你忘不了她,没关系,她不在了而我却来了,这是神灵的旨意,让我陪在你身边。”
秦毅转身准备先出去,妇人却叫住了他,“大人留步。”
长话短说,妇人让秦毅稍待,很快离开拿了一包东西又进来。
原来妇人的母亲和幼弟罹难之日,留下些随身物件全都被她收了起来,看着秦毅年岁差不多大,妇人便想将这些东西交给他,让他冒充那孩子到元洲去找狼主认亲。这样一来或许日后可以帮到桑哈,二来也是看中秦毅的品性,希望他能代替自己尽尽孝,以宽慰父亲的丧子之痛,思亲之愁。
二十年了,什么愁和痛也早已散尽,秦毅当然一口就回绝了这个荒唐的提议,但妇人还是坚持拿出一封书信,并一对手镯和一只金锁交到他的手上。
“我知道大人绝非贪图富贵之人,更不屑用这种手段,不过大人,你不了解狼主在元洲代表什么,带上吧,将来也许可以救命——如果实在用不上,有机会就请你带去给我家人,报个平安也好。”
妇人见秦毅不贪财物,料想他定是出身不俗,不过借个胆子给她也不敢想秦毅会是比香国太子,否则上面那话就说不出口了。但也正因为如此,在秦毅答应尽可能帮忙带信后妇人便把家里的情况和如何与母、弟失散等细节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驼马跟向导都是现成的,第二天清晨,桑哈送出白头城很远,直到快接近安全线的时候才在秦毅的多番催促之下恋恋不舍地与他分别,掉头返回白头城。此日一别,秦毅再没见过桑哈和那妇人。
绿洲城是神灵眷顾着的城镇,其中没有城主,而大祭司就是众人公认的神的代言人。当桑哈经历长途跋涉,走到望见绿洲城的地方时,他将军团全部留在城外原地扎营,只带着几名亲随进了城。
大祭司是一位身材如侏儒般矮小的黑瘦老头,爬满面部的皱纹和浑浊的眼球让这据说是整个大漠当中年纪最大的老人有着一种别样的气质,当时他正在城中心的高台上面监督人们擦拭神灵塑像——一只人首蛇身,近两丈高的木刻雕塑。
这是他每天都要完成的工作,也是他自认为最接近神灵的时刻。
远远瞧见数骑人马奔向高台,大祭司斜睨一眼就不再关注,绿洲城是个不设防的开放城镇,作为大漠的中心,即便到了夜晚它也总留一面城门不闭,这里没有任何危险,天罚降临以前,就是广漠国围剿沙盗最卖力的时候,正规军也不曾进城围捕过盗贼,没人敢在沙漠里和神作对。
不多时几人就来到台下,下马之后首先朝上方神灵的雕像叩拜。大祭司再次聚起目光瞭望,浑浊的眼珠当中泛出光泽,为首那人他见过,早几年还打过交道,桑哈,这个老牌的沙盗他来干什么?
“你好吗老朋友?”
大祭司在上面打着招呼,一边安顿人们雕像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清理,一边走到高台边沿,将手杖横过来在根绳索上缠绕两圈,然后他两手抓着拐杖两端,脚下再在绳上绕半圈,轻松就滑下了几丈高的距离,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地下,矫捷得就像一只老猴。
“和你一样好。”
桑哈笑着称赞一句,两个人来到城中心高台不远处最大的那座二层小楼里,大祭司家里的中年女仆奉上茶点,老人便开口询问桑哈的来意。
“你想占据绿洲城?”大祭司静静听他说完,绽开满脸的皱纹笑问:“听说你自己就有一座不错的城镇,怎么打起这里的主意来了,你难道——”
桑哈打断他,“不是占据,只是搬来这里住。我知道,没人敢染指绿洲,我保证即使做梦的时候我也从没有这么想过。”
“那我就不明白了。”大祭司说,“据我所知,老朋友,你做的买卖用不着神灵保佑,你说搬来这里……”
“对,过去是,可我打算改行了,刚好有神灵的使者指点我来这里,即便是今天,绿洲城也偶尔能看到商队经过,我打算干回保镖的老本行,不再做黑吃黑的营生。”
大祭司眯起眼,“神灵的使者,”他说,“你确定不是买卖太难做了,你想打劫给绿洲运送粮食的商队?”
“神灵在上!”桑哈握紧拳头重重捶在自己胸前,“我们打过交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怎么可能作出那种事?饿死也不可能。”
“那么你尽管试试吧。”大祭司端起粗陶茶碗却没有喝,他说:“其实你根本用不着来问我,这里我说了不算,记住,这是神灵的地方。”
大祭司端茶送客,堵住了桑哈可能向他请求帮助的嘴。如果绿洲城里有城主的话,那么在这笃信神灵的地方,他说的话可比城主还要管用,但他不能,也不会那么做。
倒不是桑哈说什么得到神灵的指引冒犯了他,老头活得够久,对大漠上的事情一清二楚,帮助桑哈就有可能得罪新派的强盗,那些人不会管他是不是祭司,他们不敢公然来绿洲城报复他,却绝对有可能在哪天夜里摸过来悄悄割掉他的脑袋。
不敬神灵的人有什么做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