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热泪盈眶,“你可能不知道,当年就是奴婢替你接生的。”
秦毅面无表情,直盯着妇人的一番唏嘘感慨,又听她说:“奴婢记得小主人左后肩上有一块胎记?”说着,她便用狐疑的眼光瞧向秦毅。
这种唬人的把戏,秦毅想,斯热听了也会笑掉大牙的,“没有,从来没有,你记错了。”他淡淡摇头。
许多类似的情形都是这样,一场欺诈游戏,关键点在于你不能试图解释或掩盖自己并不知情的内容。
真有胎记吗?即便真有现在也变不出来,而稍一露惊慌就会被人识破。妇人演技很好,很适合对付心思单纯的瀚海人,以往也一定屡屡奏效,但今次的对手太强大了,她不该在尚未确认胎记之前就先动情。
妇人带着遗憾离开了,没有同她的小主人告别,就好像已经识破秦毅是冒充的。
随后进来的是那名中年男子,他挥手示意从人出去,有人迟疑,但男子坚持这样。等到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秦毅看清了男子的样貌。
这人体态矮壮,头大而圆,长着四十多岁人的阔脸,脸上带着四十多岁人的威严,宽鼻翼,长长的耳垂上穿着耳孔,佩戴一只耳环,上胡须浓密,是偏棕黄的杂色,有一对绿色的眼珠。
男子也在看秦毅,跟着他就大笑:“我是你大哥苏伐诚,”退后两步,此人笑着摇头说:“但你却不是我弟弟。你瞧,我们长得一点都不像,你根本不是摄图家的种。”
“老实说,我不知道,是姐姐叫我回来的。”秦毅说道,他回想着土楼中见过的妇人,并不觉得与自己在外貌上有这么大差别。
“何况你背上也没有胎记。”苏伐诚说。
“对,没有胎记。”秦毅放心了。无可辩驳的证据拿出一样就够了,而这男子把两样都强调一遍,只能说明两者全都站不住脚。
“呐,”苏伐诚想了下说:“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你是冒充的,不过看在你帮忙带信的份上,只要你老实承认,说出我妹妹在哪儿,则非但无罪,还会给你很多奖赏。”
“不是带信,”秦毅说,“姐姐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你们如果不打算接纳我,那就把东西拿来,我马上就走。”
苏伐诚笑笑,“你把这里当什么去处了?现在你的选择就是自己交代,或者让我帮你开口。”
“大哥,嗯?苏伐诚?”秦毅也笑了,他说:“你真是摄图家的种吗?摄图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软蛋?要是够能耐,你就尽管逼我开口试试,不然就别浪费时间和我演戏了,没意义,叫苏伐录过来。”
小半个时辰过后,在城中二层土楼,所谓的狼主宫内殿之上,派去试探秦毅的老妇和中年男子正恭敬地对座上那名老者回报情况。
须发斑白的老人腰背挺拔肩宽体阔,光看精神头感觉他能再活两百岁,要是细看眉眼,怎么说呢,但凡存了疑心就不难找到和秦毅有些微相似的地方,大概这也就是白头城那妇人欲让秦毅认亲的原因了。
有过同样经历的人们不难明白,在此种情况下,认亲之人多半都是先寻觅共同点,而非不同。
老人正是摄图部狼主苏伐录,他手把着旁边小几上的一只双耳细颈银酒壶,听老妇简短说完便让其退下,等中年男子再说到秦毅直呼苏伐录之名时,老人撇撇嘴,座下左边一人却是哈哈大笑。
原来这人才是真正的苏伐诚。他转身对苏伐录低首道:“阿大,不要再犹豫了,他就是我们的兄弟,哈哈,敢这样同大哥讲话,我真该亲自去瞧瞧的。”
苏伐诚身旁一人也慢慢点头。他叫苏伐诺,和死去的苏伐谨、包括白头城妇人同为一母所生,如果秦毅这次认亲成功,那么他也就是秦毅的亲哥哥。
“大哥说的有理,”苏伐诺肯定道,“这孩子脾气随了阿大,何况有姐姐的亲笔书信,应该不是冒充——波汗,你演砸了。”
“你怎么看?”苏伐录把目光转回到黄须碧眼之人的身上,此人是统领着六万摄图修士军的左大将,名唤波汗。
“狼主,”波汗说,“真假我不敢断言,不过如其是假,恳请狼主把他交给我,我有把握调教他成为一员出色的战将,替我部效力。”
苏伐录点点头,“看来你们都很欣赏他。那么——”他瞧向苏伐诺,“把他带到宫里来吧,先去见见你母亲,如果她也认可这孩子,明天就请喀木大巫主持鉴魂,到时便知真伪。”
“是。”苏伐诺领命,跟着他又问波汗:“沙滩那个小贼审问清楚了吗?长剑是怎么回事?如果这人真是我弟弟,我可不希望他和杀害兄长的贼人扯上关系。”
“问清楚了,”波汗说,“但没什么有价值的内容,梅录啜就是只贪婪的老鼠,看到有人打听剑士的消息,出手也大方,他就把知道的全说了,然后转过头又把打赏他的人给卖了,就这么回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凶手的踪迹找到了吗?会不会已经逃进沙漠?”苏伐诚接口问。
波汗摇头,“飞来驿还未接到回报。”
“你们先下去吧,”苏伐录摆摆手,“若能确定他就是我的孩子,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