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该怎么办?”美珍看过书信也想到了当中凶险,不由替和离担心起来。此次她亲率乡农乐工随夫出征,身心早全放在他的身上。
“回去。”和离看着美珍,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温柔问她:“弄不好这次我就什么都没了,你后悔嫁给我吗?”
“后悔有什么用?”美珍笑笑。
“怕吗?”
美珍摇头,说:“既做了夫妻,生则同榻,死则同穴,大不了就和我回乡农,让父王把君位传给你。”
和离大笑,“那我就真没什么好担心了,”他说,“具体怎么办……容我再想想吧。等关吉回来,和诸将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大军停止前进原地安营,几天后,关吉率先锋部队从沃海关前赶回,和离便同他与高宸、伶官等亲近之人召开紧急会议,商讨该如何应对眼下难题。
关吉听说文和王的死讯,也知道他是死在了爱妾怀里,在回程途中就已设想过各种可能,这时他先问和离:“高竹国君之死,会不会就是老君王安排的?”
和离摇头,“不会,我父精明强势,又岂能丧命妇人之手,定是患上突发疾病亡故的。再说,毕竟是他的亲儿子,老东西再混账也做不出这种事。”
关吉听和离称祖父为“老东西”,不觉撇撇嘴又道:“那我们不回去,继续进军如何?”
已做了和离卫队长的祁山说:“这点我们考虑过,断然不行。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国内只要由老国君松文王出面,罢免太子的总将之职,各国联军就再不会听从我等号令,而本国射手军因家人的缘故也是离心离德,那时一旦新王与东楼国结盟,我们纵使进军也必遭惨败。”
“说的不错。”射手军统帅高宸皱眉道:“现在就算我们带兵回去夺权也难成功,老国君下令,让我率大军在高竹与比香的边境驻扎,只命太子单身赶回国都祭奠先王。他们现已调国内军队驻防在边境上,如果硬闯,太子即为叛逆,老君王再以将士们的家人相要挟,恐怕到那时,我手下的射手也会立即倒戈。”
祁山问和离:“这些天过去,相国田仲还没有书信传来吗?”
“没有。”和离说。祁山叹气道:“田仲两世老臣,下面群臣都肯听他的,要是他能支持太子,回了国都便还有周旋余地。”
“哈哈哈……”和离突然放声大笑,众人惊慌莫测,只听他说:“我倒是忘了田相国。高宸,”
“在!”
“传令下去,明日大军回国。”
“那……”
“哎!”和离摆手,“仗不打了,就听老东西的,我一个人回国都。父王高升聚窟洲,我这做孝子的说什么也得先回去祭奠。”
当日又给各国将领传令,联军即日班师,各归各国。等到身边只剩伶官一人时,和离问他:“师父,我国有弓神曲张,不知你与他比谁胜谁负?”
“当年争夺天下排名,他略胜我一筹。”伶官说。
“哦?是乐艺不及射艺?”
“不是。”伶官纸人脸上毫无表情,说:“曲张与我内力相当,但他不懂音律,故而我无法先声夺人,反被他连射两箭终止了吹奏。第三箭他不受干扰将我锁定,我避不开,只好认输。”
“那我祖父呢?”和离问,“当今高竹第一射手,同样为弓神实力,你对上他有无胜算?”
伶官摇头,“我不杀人。”
“有无胜算?”和离沉声再问,继而自笑言道:“是了,你说不杀人,就是有杀人的本事。放心,不要你杀他。”
联军解散,和离同高竹射手回国已是天罚九年三月。他就按照先前约定,留高宸带领跟随出征的十万军士在边城暂驻,自己仅率卫队赶往国都。
先王文和此时早已下葬,而祖父松文见和离肯听话也就放下心来,事先布置好应对非常的所有手段都不再用,准备来文的,等他回来若能认清形势,主动放弃君位就再好不过了。
高竹国王宫的春天,金色的阳光洒在一身白衣的和离身上有些刺眼,这不禁让他想起了五岁那年,父王带他在御花园中观看傀儡戏的情景。
头一次对亲人之死生出伤感,和离没在意通往灵堂的沿途,那些手持锃亮长戟的白衣武士如临大敌般分列两旁,也不多看携弓带箭守在灵堂内外的老国君卫士,他连卫队都没带,紧随身后的只有祁山与伶官,作为高竹国总教院主,伶官自然也要凭吊先王。
透过挂满白幔白幡的殿门,和离可以瞧见父王巨大的灵牌,祖父松文穿黑衣端坐一侧,下面扎白腰带戴着白帽的重臣跪倒一片,堂上烟雾缭绕,跪坐于最前方的正是十三岁的和康。
“世子到,哭——”
殿门外礼官一声喊,已不再称呼和离为太子。堂上嚎哭声响起,屋顶上站立之人开始招魂。
和离扶正冒冠,抬脚走上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