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吃的没什么讲究,你们年轻人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哦,我家里还有一位,你多点一份鱼吧。”
雷老侠的家并不大,只有两室一厅一卫。魏葵杨和方霹两人左顾右盼,看不出雷老侠家中还有其他人。
在来拜访之前,方霹是做了充份的调查。跟据他掌握的情况,雷老侠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和他血缘关系最近的孙子的孙子,都已经老死了。
也许,眼前这位老人真的有数不清的后代,但他们和雷老侠的关系实在太远了。正所谓,出了五服就算不上亲戚。
一个人如果活得够久,注定是举目无亲的。
方霹好奇地问道:“您家里要来客人吗,是您的几代孙吗?”
雷老侠摇摇头,说道:“不是,它一直住在这里。看,它来了。”
一只头小屁股大的黄色狸花猫从雷老侠的卧室中,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跳到雷老侠的大腿上,用头不停地蹭他,嘴里喵喵叫。看神情,它好像有点不满。
雷老侠宠爱地摸了摸狸花猫的头,说道:“小乖乖,拖把是饿了吧。你看,哥哥正在给你点餐,很快就有东西吃了。”
魏葵杨忍不住喜欢,伸手摸摸狸花猫的屁股,问道:“它叫拖把?”
“对啊。”
“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呢?”
雷老侠笑了笑,说道:“你拖一下地看看。”
魏葵杨兴致勃勃,在房间里找来拖把拖地。那只狸花猫歪着头,迟疑片刻,便跳上拖把的布头。任魏葵杨怎么劝说,它就是不肯下来。魏葵杨只好带着它,一起拖地。
“你看,只要一拖地,它就非要跳上去,不叫拖把叫什么。”
魏葵杨笑意盈盈地蹲下来,摸着拖把的鼻子,说道:“是应该叫拖把。不过,你可不乖哦,拖地的时候来捣乱。”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方霹点的外卖送到了。四菜一汤,其中就有拖把爱吃的红烧鱼。看得出来,雷老侠是真的很喜欢这只拖把,一盘鱼有一半都夹给它吃了。
吃完晚餐,方霹把房间收拾一番,魏葵杨重新泡了一壶茶。三人又闲聊一会。
魏葵杨突然拍了拍方霹的手,指了指。方霹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大厅角落里挂着一件东西,好像是皮草。
方霹心中一颤,问道:“老前辈,我可以参观下您房间里的东西吗?”
“呵,你们随便,反正都是身外之物。”
方霹径直走向大厅角落,看清楚了之后不禁大吃一惊。
“这就是老猿的皮囊,多年以后我又把它挖了出来。”雷老侠淡然说道。
魏葵杨也凑近了观看,真的是猿的皮毛,栩栩如生。方霹看见地下有一根白毛发,弯腰假装系鞋带,捡了起来。
又过了五分钟,魏葵杨、方霹两人看时间也不早了,便向雷老侠告辞,拎着垃圾,离开了房间。
在下电梯的时候,魏葵杨低声问道:“你觉得,他讲的故事会是真的吗?”
“真假其实不重要,只要读者爱看就行。”
方霹笑了笑,从内兜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两根毛发,接着说道:“刚才捡到的,一根是老前辈的,一根是猿毛。我让人检测下就知道了。”
下了电梯后,魏葵杨、方霹两人开着车,离开了雷老侠居住的小区——雷阵雨公寓。
第二天清晨,雷老侠早早就起床、用餐、泡茶,还特意洗了三个茶杯。果然,九点左右,门铃再次响了。魏葵杨、方霹两人又来了。
魏葵杨拎着一壶茶,提进屋里,放在桌子上,说道:“知道您喜欢喝茶,这次我们特意带了这壶白茶,给您尝尝。”
“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
等两人都准备好了,雷老侠说道:“那,我就开始讲了。”
“老前辈,请开始吧。”雷老侠望着阳台,再次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二十五岁那年的我,在经历挚友的去世、感情的挫折后,再次上山找到我的师尊龙傲天。一见面,我便再也忍不住,在他怀里痛哭。
师尊一边倾听,一边拍我的后背。我断断续续,哭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
可惜的是,在这过程中,我不小心把师尊的衣服抓烂了。师尊做了最后的努力,试图重新穿上道袍。但他身上这件所谓的道袍,实在是烂得不能再穿了。
师尊叹了口气,说道:“去吧,去买酒吧。”
我点点头,下山了一躺,回来时师尊已经换了一件农夫的衣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之前给师尊买的新道袍,应该是被他拿去换酒了。
身上这一件农夫衣服,八成是他趁人不注意,顺手牵羊,牵来的。
那一天,我和师尊又喝醉了。师尊安慰别人的唯一方式就劝酒。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事,是大醉之后,还忘不了的。这个方法,我后来也学会了。
在猪笼山上糊里糊涂过了几个月后,师尊的风格突然大变起来。这让我有点猝不及防,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酒精中毒了。
那一天,师尊破天荒地起得比我早,然后又弄来两根木剑,把我叫醒,说是要检查下我的剑术。我都有点懵了。在印象中,师尊绝大时间都是躺着的。
既然师傅要考徒弟,我自然要和师尊好好过上几招。双臂受伤后,我出剑的速度没有以前那么快了。但我心里还是觉得应该可以轻松拿下师尊。
为了不让师尊输得那么难堪,我决定放点水。令我想不到的是,在拆了三十多招以后,师尊的剑法越来越娴熟,我也认真起来。
百招之后,我左掌击中了师尊的右臂,他手中木剑掉了下来。我跳出圈子,说道:“师傅,得罪了。”
师尊输了,但他脸上却露出了笑脸,喃喃自语,“还行,我还行”。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每天都陪师尊练上很长时间的剑术。他是真的变了,身体里冒出一股活力。但我有点疑惑,师尊如此勤练剑术,是为什么?躺平,它不香吗?
第二件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师尊没事的时候,常常掐着手指在算数,嘴里嘟囔着,“快到了,十二年快到了”。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他,“什么叫十二年快到了”。
师尊笑了笑,把我带到他卧室里去。要说是卧室也不太准确,房间里没有床怎么能叫卧室呢。师尊房间里除了十几个酒坛子和一片木板,真的是空无一物。
不过在一面墙上,我看到了师尊刻的无数个小星星。
“一个小星星代表着一个月,你算算,是不是快到十二年了。”师尊对我说道。
我以前也见过这些小星星,但不知道这是师尊用来记算年月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