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和弟弟住在南海。自从我执意要和这里轱辘多结婚后,我父母对我意见就很大,不肯来香港看我们两人。我只有在空闲时,一个人回南海看他们。
唉,原先,我父亲给我安排了一门亲事。女方也是南海的望族,人长得也很漂亮,算是门当户对。那时候,父亲还硬是安排我们两人,见了两次面。
可那女子是裹脚的,也不认识几个字,算是半个文盲,和我完全聊不到一块去。而我和这里轱辘多是从相识、相知到相爱。那种感觉和父母撮合的完全不同。
所以,我最终选择了和这里轱辘多在一起,但却把我父亲惹恼了。其实,这里轱辘多的家境比我们家更富有。可我父亲就是不能接受这个洋媳妇,见都不想见她。唉!”
说完,康寿延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原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在康寿延家舒舒服服住了两天后,他便带我去香港到处逛逛,开开眼界。
我们两人去看了中环的皇后像广场、尖沙咀的加连威老道、旺角的女人街,还去了湾仔的跑马地去赌赛马,去维多利亚港吃海鲜。
在康寿延的劝说下,我终于鼓足勇气,走进一家理发店,把那多年的长辫子剪掉了,也和他一样,穿起了洋装。
应该说来了香港后,我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也逐渐熟悉康寿延家里的情况。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和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的模式不同,康寿延他们家反而是这里轱辘多一直在外面抛头露面。
准确来说,康寿延、这里轱辘多他们夫妻俩,合资开了一家跨国贸易公司,而公司的业务主要是这里轱辘多在负责,康寿延反而很闲,隔天才去趟公司。
这让我十分羡慕。
来到香港的第五天,我给师父写了一封信。
现在的信件不再依赖镖局,而是通过邮局来传送,还出现了邮票。当我想到这些,不禁为师父的顺源镖局发愁。
随着铁路不断在延伸,邮局不断设立,镖局这行业大抵是混不下去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推动这个世界向前走。
不管你愿意与否,新生的事物总是在不断涌现,且将旧的事物淘汰。
而我也在康寿延的帮助下,尝试着去他家公司学做贸易,还开始学习洋人的话——英语。
这时,我才明白“达令”、\"他漏\"、“爷死”、“爱拉油”是什么意思。
就当我开始学着融入香港的生活时,新的变故又来了。
在来香港一个月后的一个周六,我们几人那天上午正在家中喝茶聊天。
这时,一个仆人领着一个洋人走了进来。
这洋人,康寿延带我见过,是寿延的好朋友。他是香港的什么警司,就是高级警察,叫什么“越喊越深”来着。
大概是这名字,我忘了。
警察就是洋人的巡捕营军士,在香港这边叫做警察。
“越喊越深”进来后,先和我们几人说了声“他漏”,然后就和康寿延、这里轱辘多噼里啪啦地说起了英语。
我和白萍在一旁聆听,根本听不懂。因为他们三人说得太快了。我只隐约听到,好像说了自己的名字。
“越喊越深”唧哩咕噜说了一会,康寿延、这里轱辘多的脸色就越难看,时不时还看我一眼。
难道他们说的和我有关?
又过了一会,“越喊越深”喝了一口仆人给他倒的茶,然后很有礼貌地和我们说声“顾白”,起身走了。
康寿延、这里轱辘多也起身,送他出去。
回来后,两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怎么啦,那洋人说什么?”
“他说广东按察使的王大人,昨天来警署找他,还带来一份清廷的公函。公函上面的主要内容就是请求香港方面,帮忙追查两个通缉犯。”
“两个通缉犯?不会是我和你吧?”
“正是我们两个。本来,香港是没有义务去帮清廷抓拿犯人的。但越喊越深说,广东按察使的王大人和他的顶头上司是好朋友。他上司一定会帮这个忙的。
幸好,他上司正好休假了,没在香港,要过几天才回来。越喊越深是我的朋友,就先来告诉我一声。他的意思是香港方面,不会为了我们两个,去得罪清廷的,让我们早做打算。”
“做什么打算?”
“越喊越深提议我们离开香港,远遁海外。”
“离开香港?那,能去哪里?”
康寿延也没有了主意,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