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令人艳羡的武人之间的龌龊事情更是受人追捧。
这杀人夺宝历来都是要清场、屠灭目击者的,冷秀心下大骇,连忙跟着陈训在拥挤的人群中挤开了一条道,挤入躲在祠堂后院的人堆中,陈训心中也惊惶不已,左手剑洛无伤,永洛派的三代翘楚,永洛八子之首,雍州天地人风云谱上排名十八的青年俊彦,竟然,竟然就这样被人给阴死了吗?
不好,这老者和大汉一定会杀尽这里的人,免得有人透露出他们为了谋夺息黄蛇胆而杀害洛无伤的机密!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陈训默不作声地领着冷秀挤过众人,一把拖起冷秀让她翻墙过去,那边的商人见他们翻墙,忙问:
“你们要去哪里?”
“息黄制不住了,自然是逃走!”
“啊!深夜而遁,你不怕路遇妖兽吗?”
陈训已经翻了过去,头也不回地喊道:
“一个近在眼前,那些远在天边,你说不逃?”
后院众人一听,是这个道理,立刻收拾家当翻墙而走。陈训和冷秀绕到院侧,找到商队的骏马,解了缰绳骑了一匹,策马便朝西奔逃。
逃了足足两个时辰,夜幕已深,道上不时有妖兽的踪迹掠过,骏马马腿发颤,几次欲夺路而逃,陈训只能狠心从腰间摸出一个瓷瓶,朝着马嘴里灌了几粒狂心丹,骏马双眼充血,发足狂奔,再无顾忌地顺着陈训的指引朝着官道奔去,心惊胆战地跑出去五里,见前方有一处土木垒筑的小堡子,大小不过三户人家,堡门前挂了一盏红灯笼,门上贴了喜字,看来是有结亲大喜。
陈训连忙下马,死命拽住缰绳,等到冷秀抱着黄知羽下马,才一松缰绳,那骏马一把甩开三人,发狂地朝着更远更黑的前路奔去。
“二两银子奉上,还请当家的给个方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敲了几下见里面无人应答,陈训也是壮着胆子在堡门前尖着嗓子喊道,周围鬼影憧憧,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冲出来一两只妖兽,那边起先没有动静,一时半刻后,门开了条缝,里面有人小声问:
“当真二两?”
“不敢欺瞒,落难之人,只求一宿。”
“进吧。”
门拉开了,两人进去,只见门口打着一盏昏黄的灯笼,一个老头捏着柴刀,后面领着四个壮劳力,人人持着铁叉、扁担,深怕进来的是某个强人,见他和冷秀模样后,老头放了一半的心,哪有强人出来做生意还拖家带口的,便关上了堡门,上了手臂粗细的门闩,又顶了三根顶门杠。
“多谢老丈!”
“为何深夜赶路?”
老头只是放了一半心,却没放下柴刀,陈训连忙奉上二两大锭,脸色惊惶道:
“后面出了息黄大蟒,有仕人在斩杀,我等只顾逃命,不敢久留。”
老头一惊,手有些颤抖,不过还是接过银子,小声道:
“你却是好命,息黄大蟒啊,一口吃三人的怪兽!”
几个估计是子侄辈的壮劳力也是唏嘘不已,息黄大蟒啊,雍州传说中的妖兽,本地凶兽录上排名前五十的怪物,格杀赏银三万两,内胆视大小另算,镇子上茶肆酒铺里说书的先生结尾都要按照朝廷旨意普及的奇谭怪论,这名号每周都听一遍,再熟悉不过了。
“谁说不是呢,有我两个粗的胖子,一口就吞没了。”
陈训伸手比划着,一脸的市侩狡黠,黄知羽心中比了个满分,这陈训真是演啥像啥。
“莫说了,再说一晚别睡了,随我来,你们且在柴房委屈一晚,明日给你备些干粮,用罢早饭再行上路。”
“谢过老丈,不知老丈高姓?”
“高姓不敢当,南湖堡高老农而已,这边请。”
黄知羽趴在母亲身上前往柴房,路过马厩时却见里面养着四匹大马、两头黄牛、一匹螺子,不由大奇,按着老丈的自称应是农户,可寻常农户家中怎能驯养如此多的牲畜?
他却不知,自打威宗武皇帝大肆屠杀百姓,搞的天怒人怨,上天降下神罚,出了妖兽之后,除了州府县镇这些防卫森严,地域相对安全的人们时常步行、乘轿外,其他地方的百姓,皆以马、驴、骡、牛、骆驼等蓄力代步。
并非生活富足,实则逼不得已,一日十二个时辰,黑夜白日对半开,绝大多数妖兽又是昼伏夜出,留给人们的时间本就不多,农工商只得半日劳作,若再在行路上浪费若干光阴,那可真就是百业待废、万事休矣。
官府给农户商人大肆配发牲口,其意即让大家抓住白日的宝贵时间,即便是寻常农户家中,也按丁口配劣马螺子毛驴以作农用,当然前提是你得缴税。
只要你缴税,就是大汉的好农民,你若是缴的多了,官府还帮你修堡子、修水渠、修路,若是成为十里八乡的缴税大户,提个里正村长还在其次,家族后代中可选一二子入官学,走六扇门的路子,直接一步登天成为武士。
各州府县镇更有专门的牲畜官员,皆号司农、司商,品级比照本地一把手,专司养殖,各养殖场更是配备重兵及六扇门的好手看顾,这些衙门口已成了从妖兽口中夺取半日光阴的关键所在。
黄知羽伏在母亲身上,近日来修葺时间日渐减少,人说婴童最善瞌睡,初生时一日要睡大半,可黄知羽却身上躁动不已,书芦中的蓝色火苗不断在他身体各处穴位循环,全身犹如有使不完的力气无处发泄,但即便如此,身为婴童,怎么也得有个婴童模样,若是人小鬼大,在和平时期尚能获个神童称号,现在嘛,天知道会不会被人给宰了下酒。
世界太凶险,我还是做一名萌萌哒的小孩子算了。
柴房内,陈训找来一些干草铺在角落中,主家给抱来两床干净被褥,裹在里面,也算暖和。
冷秀对黄知羽的母爱他能切身地体会到,而陈训,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只能算是善待他们母子,谁又知道这个看似铁了心要当后爹的人会不会突然变卦。
黄知羽趴在冷秀的身上,感受着母亲带来的温暖,耳边是柴房窗外传来的夜风呼啸之声,他夜视超凡,能清楚地看清这间柴房的每一个角落,侧目望去,却见陈训窝在一边,却是假寐,眼皮抖动,睫毛微颤,手也卷在袖中,不知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