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还有一包衣服。
陈老伯接过礼物的时候显然很开心,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了。
“当不起!真是当不起!哪有留客人住一晚还要收东西的!”陈老伯喃喃地说到,欲待把手中的衣服和药品还给于涛他们。
“陈老伯,你就安心收下吧,都这时候了,你还能这么真诚的待客,我们真的很感动!”于涛阻止了他,“这就是我们一点小小的心意,你要不收,我们良心上过不去。”
听于涛说得实在,陈老伯也就顺势把衣服药品收了起来,“甭管啥时候,人还不是一样?我老头子活了六十一年了,世道再怎么变,人嘛,还不就是那些道道儿?”
就在于涛咀嚼他这句话的时候,陈老伯已经开始忙活着给他们做晚饭了。
晚饭说简单也简单,说丰盛也丰盛——一人一大碗辣鸡粉!(螃蟹注:辣鸡粉,g市一种特色小吃,取新鲜鸡肉与辣椒一起煎炸,制成的鸡肉辣椒能存放很长时间,可以放在米粉或是面条中佐餐。)
红通通的辣鸡粉端出来后,让三四个月没吃过新鲜鸡肉和新鲜蔬菜的赵海他们大呼过瘾,吃得差点把舌头都吞了下去。
相比之下,于涛则有些心不在焉,老在琢磨陈老伯刚才那句话,以至于都没品出什么味道来。
吃完辣鸡粉,众人随意的散坐在鸡犬环绕的小院中,喝着陈老伯泡好的苦丁茶,漫无边际的闲聊着。(螃蟹注:苦丁茶是g市特有的一种茶,入口微苦,而后回甘。)
“外面闹的不像话,到处都是那些脏东西,电也没有了,乡里政府也找不着了,赶集也赶不了了。你们是政府的人吧,能给我说说到底怎么了吗?”抽着长长的旱烟,陈老伯问到。
于涛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老人把丧尸叫做“脏东西”。他不禁感叹,对于这位离群索居、几乎是自给自足的老人而言,末世意味着什么呢?停电——无非生活苦一点,点油灯就可以了;找不到政府了——没有政府也许还更好一些;赶不了集了——这个比较致命,一些生活必需品,比如食盐、布料,没地方交换了。不过总体而言,活下去,甚至很滋润的活下去,完全不是问题。
“……老伴没了很多年啦,两个儿子带着媳妇孩子都在广东打工……”赵海他们给老人简单解释了一下丧尸和末世,也从闲聊中了解了陈老伯的身世。
于涛很想告诉老人,他的儿子如果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家——与那些城市中挣扎求生,为一块发霉面包都要以命相博的可怜虫比起来,陈老伯现在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
城市让人退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与城里人绝缘了,以至于当这场天崩地陷的末日来临时,即使给城里人一块土地,些许种子,绝大多数人未必能活得下来!
“……对付脏东西?用锄头敲头!头都给它砸碎了,它还能不死?……”
听到陈老伯这话,于涛不禁有些唏嘘。
生存有时候没那么复杂——尤其在这丧尸密度极低的乡村——你可以说陈老伯无知者无畏,但反思我们自身,又有多少人是因为过于恐惧,而不敢直面丧尸,最终只得沦落下流,甚至饿死家中呢?
“……我这地方偏,很少有人来,上一次来客人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儿了——一个小伙子背着他三岁大的孩子,从山里钻出来的,跟个叫花子似的,唉!造孽呀……”
于涛心中一紧,这陈老伯看得出是个心地极善良的人,封闭在这大山之中,与世无争。
他对于末世的残酷还完全没有认识,如果上次来的不是同样善良的小伙儿,而是刀疤脸之流,那这天堂般的世外桃源立刻就会变成惨不忍睹的修罗地狱!
想到这儿,于涛开始耐心的劝陈老伯跟他们一起离开。为了让老人了解末世的残酷,于涛把自己的很多亲身经历,包括蓬莱小区的遇险、北宁河上的追杀、罗幺妹一家的悲惨遭遇等等,都给老人细细描述了一遍。
他的描述让老人将信将疑,口里不时嘟哝,“怎么可以这样?”
末了,面对众人的劝说,老人还是摇了摇头,“我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家伙怕什么?死也要死在自家的屋里。真要遇到你们说的那些人,他要什么让他拿走就是,总不见得能把我的土地都拿走吧?”
摇曳的油灯下,老人的脸上又恢复了那古井不波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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