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莉莉安,你偷到了配方,借到了钱,但你却买不齐材料,炼不出魔药,更请不到人。
看哪,莉莉安——你哪怕已经做到了九成,可伊芙又要因为你做不到的那一成而不得不继续煎熬。
所以,你还是履行不了你的承诺。
你还是什么都没做到。
莉莉安咬紧了下唇,双拳攥得颤抖。
她们分明看到希望了,就快了……可时间却不肯再多施舍给她一些,她一生的好运似乎已经在从炼金司拷贝到配方的那一刻,就全部消耗殆尽了。
也许命运是公平的,也是严苛的,每个人能分到的好运就这么多,她曾天真的以为苍天有眼,她和伊芙这么不容易,命运或许会怜惜给她们再多一点点。
一点点就好,只要把伊芙治好就够了,余生哪怕再也不被幸运女神眷顾也没有关系。
但是这世界并没有幸运女神,炼金之神也太久不显神迹,何况她莉莉安还从炼金司偷了东西。
她清晰记得前几天的美梦——她们再也不用请假了,这间地窖可以像正常人家那样储存过冬的腌菜和罐头,而不是清空为一座只有锁链的囚笼,只为死死束缚着伊芙……
她也记得梦醒时脸颊湿润冰冷的触感,卧室里挂钟的钟摆声宛如无情的倒计时——
咔哒、咔哒、咔哒……
这样冷酷的机械音像是回荡在莉莉安耳边不休的嘲讽:你想得太简单了,没人能炼制出你们那古怪的魔药,所以地窖的门依旧要在几天后如约开放,你又要亲手把她关进去。
那天清晨,唤醒伊芙的不是莉莉安的催促,也不是早餐的香气,而是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以及刺耳的打砸和破碎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摔碎了。
那时伊芙被吓醒,她迷迷糊糊地错愕望去——身着睡裙的莉莉安抱膝坐在墙边,瘦小的身躯因剧烈的呼吸而阵阵起伏,凌乱的长发遮掩了她的表情。
而她脚边是被砸烂的挂钟,轴承零件散了一地。
“莉莉,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别怕莉莉,我在呢,梦都是反的,不要怕哦……你缓一缓,今天我们去找奥斯汀,那家伙的催眠术可以帮你的。”
不,芙芙,我做的是美梦——一个我完成了诺言,我们可以平安喜乐过上正常生活的美梦。
但是芙芙……你说对了,也许梦真的都是反的。
所以现在我们在这里——在这间地窖,我又要看着你戴上锁链。
而奥斯汀帮不了我,也帮不了你,梦醒之后,我们要面对的依旧是现实。
也许没人能帮我们了。
我早该想到的,那魔药太复杂了,又怎么会是黑市的炼药师能炼制出的……
而且队长借给我的钱只够制作一次,一旦炼药师失误,就什么都没了……
“莉莉。”
伊芙的呼唤声将莉莉安拽回冷冰的地窖,只见伊芙已经将四肢都套进了宽大的锁链里,像个贪玩的孩子般一屁股坐到地上,愉快地晃着双脚,仿佛她将要面对的不是痛苦,而是幸福。
她灵动的碧绿眸子眨也不眨地望向莉莉安,眼神抚慰着她,似乎是在说——
“没事的,莉莉,都这么多年了,早习惯了,没关系的。”
伊芙捡起直径足有腰粗的钢项圈,连接项圈的链条铿锵作响,她柔柔地双手捧着,将项圈双手送到莉莉安面前,乖巧地笑道:
“为我戴上吧,莉莉。”
一瞬间,莉莉安就模糊了视线。
每一个细胞都在狂啸着嘶吼说不,她多想像那天早晨砸碎挂钟一样将这该死的东西狠狠摔到一边去,告诉伊芙,“没有关系,我们再也不用这个了。”
她挣扎着、双手颤巍巍地接过了厚重的钢项圈——这样的冰冷要拴在芙芙的脖子上整整一夜,别看现在很宽大,可要不了一会就能勒得她难以呼吸……
双手中沉重的项圈,每一份重量都在诉说自己的无能。
眼泪啪哒啪哒坠落在水泥地上,暗红的污渍上洇开片片水渍。
“莉莉,不哭不哭。”伊芙慌乱地站起来,手足无措,“不哭了好不好,今天这是怎么了?莉莉不要哭了,你再这样我也、我也想要哭了……”
“嗯。”
莉莉安轻嘤一声,吸了吸鼻子。
“快帮我戴上吧莉莉,时间不多了,我怕我会不小心……”
“但我不怕。”
突然,莉莉安打断了她,随即将手中的项圈狠狠甩到一边去,砸出一阵刺耳,也砸的伊芙脑中一阵恍惚。
这一刻,莉莉安不像那乖巧文静的人儿了,挂着泪的眼睛坚定望着迷茫的伊芙——莉莉安仿佛立在悬崖边似的决绝,下一刻就肯毫不犹豫地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