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最后一次亲吻了塞西莉亚的骨灰盒。
然后将脖颈伸进倒吊的绳圈。
……
伊芙讲到这里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只是语气没了往日欢快,尾巴也不像刚才那样摇晃的起劲了,只是乖乖地用毛尾巴盖在莉莉安腿上充当毛毯。哪怕是在讲述自己乏善可陈、孤苦无辜的童年时光,她也惦记着莉莉安,怕地窖的湿冷让莉莉的膝盖受了凉。
而讲述过程中,莉莉安则默不作声地、饱含深情地一下下抚摸伊芙的尾巴,安抚着她并不存在的爱恨。
即使是第二次听到芙芙的过往,莉莉安仍做不到像她这般释怀——她总是比当事人更心疼。
而她们的队长卡尔,从始至终都处在难言的情绪中,他不曾打断伊芙,可看向他这位狼人队员的目光却无限接近于怜惜和温柔。
在今天之前,卡尔知道伊芙和莉莉安的童年、原生家庭或许并不美满,但他却从没料到事实比他猜测的还要苦涩数十倍。
正如伊芙的讲述中,她几乎没有用过“父亲”这个代词,全部都是“他”或者“那个男人”……
卡尔也赞同,那个男人只是塞西莉亚的丈夫,却不配称为伊芙的父亲。
父亲……
卡尔前些日子刚见过一位出色的父亲——查理斯·伦道夫,他对女儿阿曼妲的深爱至死不休,倾尽所有,毫无保留地让女儿沐浴在他的爱意之中。
伦道夫先生的父爱是那么直白明显,显眼到阿曼妲会亲口说出“他一直能让我和妈妈感到是被深深爱着。”
而那个男人的所谓父爱,却仅限于维持伊芙的生命体征,在最后为她准备一顿晚餐和行装,然后放任他那对世界善恶凶险都一无所知的女儿孤身离开。
多么唏嘘的比对。
这不叫父爱,而是懦弱与自私。
他只是为了自己能安然寻求解脱,到了那最后一刻,伊芙会怎么样他都不在乎了,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心求死而已,不在意八岁的伊芙独自离开后可能遭遇的一切。
即使现在伊芙看起来似乎没有在那之后遭遇恐怖的意外,可就连此刻的卡尔,都感到一阵后怕。
一个对外界一无所知、干净可爱到像一张白纸,还怀揣不少雷亚的懵懂女孩……她可能会遇到任何事,而其中每一件都可能彻底摧毁她,何况还有那么多的满月之日?
可纵使伊芙连那男人的姓名都不曾提起,但卡尔听得出也感觉得到——从始至终伊芙都是平静的,她真的不在意了。
她只是做不到称呼那个男人并认可他的父亲身份而已,正如那懦弱自私的男人至死也做不到好好正视伊芙哪怕一次。
是的,那个男人从来不配当伊芙的父亲。
卡尔柔和地望向伊芙,他看到那匹巨狼像是只乖巧的大狗狗,正顺从地任由莉莉安抚摸她的皮毛,而她则用大舌头轻轻舔舐着挚友的脸颊。
卡尔感到心脏被不轻不重地拱了拱。
他恍然意识到,在今天了解她的过往之前、从第一天认识她开始,伊芙就是那么的讨人喜欢……
这个心直口快、总和奥斯汀打打闹闹的泼辣姑娘;
这个阳光爽朗、总像没骨头一样黏在莉莉安身上软乎乎地叫着“莉莉”的大小孩;
这个心地善良、休息时喜欢逗猫,能和那么多修士修女打成一片的热心女孩;
这个好似有使不完的精力,嘴上抱怨但训练和出任务都那么勤快的出色猎人;
这个可爱且特立独行,从不在意他人对自己看法的张扬少女;
这个看似没心没肺实则敏感柔软,会因为信赖的队长受伤而冲动到近乎失态的,对关心之人有极度保护欲的伊芙……
生命最初八年的身陷囹圄和不被爱,直到她以十九岁的姿态第一次站在自己面前——
这中间伊芙究竟是又经历了什么,才能在每个月忍受极端痛苦的情况下,依旧能怀抱一颗天真无邪的赤子之心,最终大大方方站到了自己面前,绽放那比阳光更明媚的笑颜,唤一声“队长”?
似乎是看穿了卡尔的心思,伊芙憨憨地咧嘴笑道:“队长,别担心啦,我离开之后过得还不错,我也已经不在乎那个人了。倒不如说如果不是他放我离开,我还遇不到莉莉呢!您不也教育过我们‘福祸相依’嘛!”
“傻芙芙……”
我的好芙芙。
莉莉安抿紧唇,心疼地抚摸挚友的狼耳,似乎是想到了她们最初相遇的时光。
过得还不错么……?
卡尔温柔地笑了笑:“塞西莉亚女士寻到了她的栖身之地和救赎,作为她的女儿……对你而言,你的栖身之地和救赎就是莉莉安,对吗?”
“嗯嗯!”
“我们是彼此的救赎,从芙芙八岁后不久开始就是了。”莉莉安信赖地看向卡尔,柔声道,“而你是我们两人的救赎,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