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了。他的眼底满是空洞,冷漠到了极点,仿佛此刻被威胁的不是自己的命似的。
纪止云还像前倾,让匕首的刀刃割开自己的喉咙。
淮月被吓了一跳,连忙把匕首移开,那上面已经沾染了鲜血。
纪止云却发疯似的:“不够……不够痛……”
“大、大人……”
“霖儿死的时候一定痛极了。他死的时候说恨我,我是他恨的人,这点痛怎么能偿还他?”
淮月大惊,害怕的退出了这个房间。而一旁的笙娘却满是同情:“你走吧。”
“你不阻止吗?”
“阻止了,可大人这段时间一直在……自残。”
淮月瞪大了眼,身体也开始发抖起来。
她最终离开了这个地方,而往后……再也没有淮月的消息传来。
笙娘只是可怜,不论是燕王还是大人。一个抱着日渐腐烂的尸身,既不肯让他下葬,害怕他在地底下被虫子咬。又不肯将他火化,因为他生前已经受过这种苦。而另一个……日日折磨自己来偿还,每日醉生梦死,却还是未能在梦里见他一次。
情之一字,总该是不知道的好。
情深缘浅,最是心伤。
—
又是一年春,燕国已经统一了周国。
他回到了故乡,那个曾经和楚宴遇到的桃花林。
桃花林深处办起了酒家,他走进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另一桌正热烈的讨论着什么。
“话说那燕王真是厉害,不仅统一了周国,齐国也被他打得节节败退。”
“燕王好征战又不是什么初次听闻的事情了,你今日怎么说起这个?”
“我倒是听到了一个消息……齐王去年的时候不是死了么?新王在这种动荡的时候登基……结果第二日燕王就打到了城下。”
“哎哟,那新王可真够可怜的,后来呢?他被燕王杀了吗?”
“哪儿能呢!燕王一看到他的脸,就莫名其妙没有诛杀他,我听说……是跟那位公子一模一样。”
听到这里,纪止云的手一颤。
他垂下了眼眸,嘲笑着自己,也嘲笑着燕王。
燕擎是怎么了?难道还没看够自己的教训不成?
他是无可代替的……长得一样,也不是他。
他不信那个早已经赴了黄泉的人会回来。
纪止云再不想管这些,买了春酒之后便离开了此处。他去拜祭亡母,就得穿过桃花林。
等纪止云到了那个地方的时候,一跛一跛的走到了那边:“母亲,我来看你了。”
坟被修得简陋,一点也不像是纪家的主母。他为坟堆拔去肆意生长的野草,不一会儿,村里一群孩子疯玩到这里。看到纪止云不正常的姿势之后,他们嬉笑着叫他瘸子,还拿石头砸他。
那些石头全都砸到了纪止云的后背,他淡然的看了那些孩子一眼。
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看着更加可怖,那群孩子顿时一哄而散,嘴里从瘸子——变成了怪物。
纪止云却不想理会那些,而是朝母亲坟前洒下一杯春酒。
“十五年前,我在这里遇到了他。”
“可我是个愚蠢的人,不仅认错了他,还伤害他至深。”
“我找不到他的坟,不过母亲若在泉下看到他,请帮我转达……”说到这里,纪止云的呼吸已经颤抖了,他跪在坟前,一字字的说,“帮我转达,我用余生还他。”
他的手臂露出来一截,满是伤疤和自残的痕迹,他整个人更是形同枯槁。
纪止云面色如常的站起身,眼底满是空洞。
听说晚上有灯会,纪止云想起楚宴在司徒府的时候一直缠着他,想出去看灯会。只是自己一次也没带他出去过。
他忽然很想去看看今天晚上的灯会。
等夜幕降临,镇上果然全都挂起了灯笼。
难得一次庆典,为祈祷一年风雨,秋天能丰收。
周围的灯火把周围照得通亮,在有光的地方,看着莫名温暖。
纪止云走到街头,没想到看着这些,他那颗早已麻木的心也能感受到几分暖意。
这些灯火照在他的脸上,映得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也不是那么显眼了,周围的人都当他是正常人对待。
纪止云忽然懂得了楚宴的用意,他是想让自己犹如正常人一样的欣赏这些。
纪止云心痛难忍,忽然间在耳畔听到了一个声音。
“我学得像不像。”
“像什么?”
“像不像燕离?”
灯火阑珊处,蓦然回首,只徒留他孤单一人。
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从他身边穿过。纪止云失魂落魄,站在原地。
谁也没有。
“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一个人。”
恍惚间,纪止云似乎看到他笑了。
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脸上也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叶霖……”
瞬间,冰冷淹没了一切。
恍惚间,纪止云仿佛听到有人在大喊:“有人跳水了!快来人啊!”
什么跳水了?
纪止云皱紧了眉头,他只是抓到叶霖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