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到她情绪的奇怪之处,倒不是说她看起来多不赞同,更像介于纠结同意与不同意之间的微妙:“怎么了?”
“她们不一定真的愿意逃跑,”林绛丹有些郁闷,“您可能不太清楚,我查诡物的时候也偷看了很多女性村民,她们太……习惯于这种生活了。”
“别人听不到我们的对话,”夏其妙听得出来她的犹疑,“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说出你真实的想法。”
“我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形容她们,”其实有的,但太恶劣了,她不想说,“我听见很多声音,让我觉得无言以对。”
“比如?”
“比如,有一对婆媳。”
当时,那婆婆正在跟邻居聊着东长里短,聊挺多各家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八卦,最后聊到自家儿媳。
婆婆一副自豪的表情:“她哪里想跑,现在不就乖乖地下地干活,我指东她不敢往西。”
“我昨天跟她说,翠啊,你想走就走,我是不会拦着你的,”她边说脸上边笑出褶子,“她跟我说,现在不想走了。”
邻居问:“她之前不是还被你儿子拳打脚踢的,说过不下去喝农药了吗?”
婆婆飞快横了她一眼:“她自己都说了,那是她之前太傻不懂事,现在早就没那个念头了。”
“也怪她被原先家里养得太娇滴滴的了,我儿子拍她两下,她就说什么痛死了。哪有这么娇气,谁不是这么挨着打过来的。”
听着她们的对话,林绛丹觉得自己死的那个时候怒气都没有现在这么大。
从最后一句话也能听出来,婆婆原来也挨过打,但是她也没有因此体谅自己的儿媳,只说着她娇气。
林绛丹想着动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去找她口中“二十五六岁”的儿媳。
她看到本人时,一晃眼错开了,因为她并不符合她所认知的那二十多岁的年龄。
说她四五十也不为过。
她借着仙灵的皮问儿媳,她想不想复仇,把那些压迫的人全都杀死了。
儿媳的脑袋摇得厉害,说她现在过得其实很好,丈夫因为她之前轻声,也减少了对她拳打脚踢的次数。
虽然家里穷,还指着她还原来的债,但是她的孩子已经出生了,生活变好了,她想着好好过日子。
林绛丹再问她,要不要离开这里?
儿媳说:“这都是我的命,我的命就是这样,跑能跑到哪里去呢?跑到哪里也改不了我的命。”
“这里已经是我的家了,我离开也不见得会更好,而且,我的儿子还在这里,他们不可能让我带着他一起走的。”
说完,她还反复念叨着:“还好是儿子,还好是儿子。”
林绛丹追问后,才知道她原先生过两个女儿,都被喂家里供奉的狐仙了。
这个儿媳坚持认为,狐仙是个好的,因为它不吃头,不吃脚,只吃个心脏,给母亲留下女儿完整的尸体。
林绛丹至今不知道,她念着那两句的时候,想的是“还好生的是儿子”让她生活松了一口气,还是“还好不是女儿”,孩子这次可以不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