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把白璃攸扯出来兴许可以做个见证,但看人群如一群猛虎,怕是只会白白连累了她。
打定主意,莫起不想再辩,昂首挺胸道:“我莫起做了便是做了,没做便是没做。天地日月可鉴!”
见他这般模样,一时间群情激愤,刀枪剑戟纷纷亮出,便要把莫起宰了告慰遇难者在天之灵。
宋夫人脸黑成猪肝色,他一掌拍出,那实木桌子竟支离破碎、木屑纷飞,划破几个人的脸,整个酒楼顿时噤若寒蝉。
“虎贲军与新军抗衡四十七年,治军严谨,秋毫无犯,为世人所称道。只是时势不尽如人意,我们才在这偏安一隅与新军签了协定。饶是如此,虎贲后代无一人忘却英灵遗训,誓要忍辱负重,秣兵厉马,以求重夺祖上基业,唯愿虎贲旗帜插遍龙门以北!”
“今番新军背信弃义,率先发难,我们损失惨重,濒临城破国灭。诸位心中有恨,宋某当然知道,可斩此少年于军心何益?反而会令群雄耻笑,泱泱大国,斩幼童以泄愤。吾等有何脸面去见先祖?”
“咱们偏安日久,难免疏于战阵,让新军小儿有机可乘。诸位若是信得过我宋某,三日为期,若能寻来证据,便饶这小娃一命。否则,以通敌叛国之罪将之烧死,祭我虎贲军旗。与新军拼个鱼死网破,如何?”
宋夫人一席话说得众人热血澎湃,个个抹起袖子,一副与新军拼个你死我活的模样。
大家纷纷赞道:“宋将军说得好,我等愿为虎贲之名血战,誓死方休!”
冯湘长出一口气,莫洛心中的石头也落下来。
宋夫人责令士兵将莫起押至柴房,封死房门,当众对冯湘道:“少年清白与否由你来决定,三日之内,把证据摆在父老面前,否则军法无情!”
他又转身对在场之人说道:“如今新军率先打破盟约,他们虽人多势众,但我们依仗虎眺天险,自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过咱们得早做筹备,头等大事便是加强镇北哨口的防备,撤离投石范围内的百姓,军民粮草统筹规划。另外,我们恢复正规军制,宋某需要诸位相助!”
大伙踊跃而出,誓与虎贲共进退。
直到此刻,莫起仍扶着额,如蒙在鼓里一般。
虎贲军?新军?闻所未闻。
这不是个寻常的镇子吗,镇子外面的不都是虎狼和流寇吗?
相熟的百姓像换了模样,难道往日里都是一副伪装吗?
“靖崖之盟”又是什么?
虎眺崖镇无出路的说辞,都只是谎言吗?
宋夫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冯湘和莫洛又是怎样的人?
这间酒楼真的只是一间酒楼吗?
刘汝真为何成了一名士兵,他不是杀入了八强,怎么不离开这个地方呢?
白璃攸,她又是什么人?
……
龙门城,承道苑内,大承阁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快要踏破门槛。
“老夫老来得子,本是喜事,但犬子自幼体弱多病,八岁时得了一种上吐下泻的顽疾,年纪轻轻便夭折了。自那以后老夫改行做了赤脚医生,说来惭愧,二十多年过去,还是没能找到治愈这种病的法子。老夫已到风烛残年,命不久矣,这些年来所有的诊断都记录在这卷笔记上,希望能对后世有所帮助罢。”皓首老者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已是时日无多了。
“前辈,你指定承志者吗?”承官问老者,“如果不指定,大承阁将讨论此志,在阁内选出合适的承志者。”
“你们决定吧!”老者接过承官给他的令牌,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走远了。
“……”
“俺家财万贯,但俺那儿子不争气,处处被儿媳压一头。俺还听说,她出身不干净。俺唯恐身死后,儿子被夺了家财,扫地出门。特意来此处将俺的遗愿登记在册,以保我儿继承家财。”
“阁下所托之事,交由官府处理更为合适,请恕大承阁不予登记!”承官回绝。
“……”
“老夫有一不成器的儿子,整日不务正业。前几日老夫感染风寒,自知大限将至,特来此处,求承道苑收了我儿,让他劈柴烧水、干些杂活也是好的。”
“阁下所托,不在大承阁登记造册范围内,请回吧!”承官拒绝了。
“……”
“区区乃新国太子,跟随父皇南征北战,惟愿消弭纷争,天下一统。如今塞北虎视眈眈,洛河坚守不出,南疆频频起义。若西域诸国或东极国有意入主中原,新国危矣!可惜天不假时,区区身体虚弱,恐怕不能像普通人一般终老。因此托付志向,希望区区死后,希望能有一人,辅佐犬子继承志向,为万世开得太平。”
“国家征伐,大承阁只衷于将之记载入国传,一概不会参与其中。对于可能左右天下格局的遗志,我们会将其登记在册,以备功成时述人物立志传,但承志者需要你自己来定。”承官解释道。
“也好,区区余生必为新国寻得此人!”梁恭道。
承官从柜中拿出一副令牌交予梁恭。
令牌暗黄无光,平平无奇,但其上有一“承”字龙飞凤舞,笔势雄奇绵绵不绝,犹如万物之生生不息,代代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