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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岁月,也早已将他那颗也曾柔软过的心,变得坚冷如冰。
他不在乎任何人,更不在乎自己。
往事种种如露花倒影般一帧帧堆叠而过,后来的卫韫轻蹙眉头,在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听见了一抹极轻极软的嗓音唤他:
“卫韫,认识你,真好啊。”
那是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尾音微扬,带着七分欢喜,三分怯懦。
他骤然睁眼,眼前所见便是一片漆黑。
呼吸声稍促,他的胸口起伏不定,耳畔仿佛还回荡着女孩儿的声音。
被他放置在枕边的那枚铜佩光芒微闪,其间若隐若现的星盘转动,星罗棋布,发出细碎如铃的缥缈之声。
而此刻,身在另一个时空的女孩儿仍旧安稳地沉睡着。
她枕边的手机那漆黑的屏幕上渐渐显露出一抹凤尾翎羽的淡金色痕迹,一个小小的星盘隐匿其间,悄悄转动。
“卫韫……”
睡梦之间,她似乎轻轻地呢喃了一声。
清晰的声音传至卫韫耳畔时,他瞳孔微缩,久久凝望着他枕边的那枚铜佩,一时难以移开目光。
自那一晚起,卫韫便偶尔可以听见谢桃的声音,多半都是在夜深人静之时。
有时是她午夜梦回间无意识的梦话,有时是她熬夜晚睡时一个人的碎碎念。
譬如:“好想吃小龙虾哦……吃不起,算了算了。”
再譬如:“好想吃红烧肉哦……不想做饭,算了算了。”
又譬如:“这个口味的泡面也太好吃了吧?!”
……
有时候卫韫还会听见她念叨他:
“卫韫到底是怎么长大的?《知论》这种书他竟然能倒背如流,这不是魔鬼是什么!”
“也不知道卫韫现在在干什么……”
“有点想吃卫韫送的桂花藕粉糕了……”
但这样的情况终归是少数。
卫韫留意到,只有在铜佩上出现金色气流涌现而成的星盘转动时,他才能听到她的声音。
时间飞快,一如流水。
因为快要开学了,可沉迷打工赚钱的谢桃还剩下了将近一半的暑假作业没有做完,所以她只能开始深夜赶作业。
趴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谢桃,在遇上一道怎么都解不开的数学大题时,她一头栽在练习册上,“这也太难了……”
而彼时,因为忙于督办占星阁建成一事,已经连着好些天没有睡过一回好觉的卫韫终于能早早地睡下,却被她的这一声扰了清梦。
他睁眼时,枕边的铜佩上星盘转动,他听见女孩儿苦恼叹气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一瞬,他的眼底竟有了一丝笑痕。
犹如常年冰封无垠的雪原里忽然绽开一枝春色般,年轻的公子躺在床榻上,手里摩挲着那枚铜佩,眼眉舒展,温润含光。
天光乍破时分,卫韫被门外卫敬的声音唤醒。
因着他一向不喜他人触碰,所以国师府里从来不留侍女服侍,平日里这些琐碎的穿衣洗漱之事,也都是由他亲自来做。
待他洗漱完毕,再换了上朝时需穿着的银丝暗纹绛纱袍,站在一旁的卫伯适时奉上托盘里乘着的镶玉金冠。
卫韫侧着身,对着旁边那面极大的铜镜,将金冠戴上,束紧与衣袍同色的嵌着精致玉片的发带,拢在身后乌浓的长发间。
在扯过屏风上的腰带束在清瘦的腰身时,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便抬首看向站在一旁的卫伯,“让厨房准备一碟桂花藕粉糕过来。”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用盒子装着。”
卫伯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便连忙低首:“是,大人。”
当卫韫乘上马车,要去上朝的时候,卫伯便将拿一盒糕点交到了卫敬的手中。
“大人。”
卫敬掀开帘子,将那盒糕点呈上。
帘子重新拉下来,卫韫看着案几上摆着的那盒糕点,他抬手时,宽袖后移至手腕处,也露出了他手里一直握着的那枚铜佩。
他将铜佩放在了那盒糕点之上。
但见金光闪烁,那盒糕点凭空消失之际,他的神色始终平静无波。
可当他靠坐在软垫上,目光盯着那枚铜佩半晌,手指在案几上叩了叩,忽然扯唇,神色晦暗难明。
分明是她扰人清梦。
何以她要什么,他便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