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待卫韫在厅堂里的饭桌前坐下来的时候,卫伯便张罗着命人一道道地上菜。
这整个过程都显得足够安静,便是连卫伯嘱咐奴仆的声音也都刻意压低了许多。
这是一向是国师府的规矩。
“都下去。”
最终,卫韫只说了一句。
卫伯当即躬身称是,带着一众奴仆出去了。
彼时,堂内便只剩下卫韫一人。
他伸出手,宽袖微扬,被遮掩许久的铜佩露出来,上面星盘闪动,光幕里的女孩儿撑着下巴,仍在乖乖地等着他。
卫韫一向不重口腹之欲,故而每回用膳至多便只三道菜。
但这次,他却特地让卫伯令后厨多准备了些。
谢桃见自己的手机屏幕终于重见光明,又见他身后的背景变得不太一样了,她就连忙开口问:“卫韫我能看看你吃的什么吗?”
卫韫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似的,唇角微勾了勾,也并未多说些什么,便握着铜佩,将其对准饭桌。
桌上满盘珍馐,尤其诱人,有许多都是谢桃从来都没有见过,吃过的。
她伸着手指数了数,发现足有□□道菜。
“卫韫你一个人吃这么多吗?”她惊愕地问。
卫韫收回铜佩,垂眸看向光幕里的她,故意道,“多?”
“这还不多吗?”谢桃咂舌。
卫韫颔首,微微挑眉,“所以?”
谢桃清了清嗓子,嘿嘿地笑了一声,眼睛弯弯的,“我觉着你肯定吃不掉这么多,为了不浪费,我觉得我可以帮你消化一点……”
“你不是吃过了?”卫韫瞥她,眼底笑痕微浓。
谢桃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吃一点!”
“想吃什么?”
卫韫虽面上仍未动声色,但他说话时,语气却已染上几分不自禁的笑意。
“那个鸭子好吃吗?”
谢桃觊觎他饭桌上的那只鸭子很久了,她期盼地望着他。
像是一只等待着主人投喂的小动物,那双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这个绿绿的好吃吗?”
“那个呢?”
“哇……看起来都好好吃的样子。”
她充分发挥了话痨本性,甚至还吸溜了一下口水。
“……”
卫韫只好命人送来食盒与瓷碟,除了那只被她盯上的鸭子之外,他还将每一道菜都分了一些,装在了食盒里,而后便借着铜佩,传送了过去。
谢桃几乎是飞速地跑下楼,从快递柜里拿了食盒,然后回到了家里。
把所有的菜取出来摆在桌上,谢桃给手机立好支架,在她拿着筷子蠢蠢欲动的时候,那边的卫韫也已经把手里的铜佩放在了一边。
“卫韫,为什么我送你东西,你直接就能拿到,而你送我东西,我还得跑到楼下的快递柜去取?”谢桃动筷前,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卫韫摇头,“这个我暂时也并不清楚。”
他手里的这枚铜佩与她的手机之间,到底是因何而建立的联系,甚至是铜佩本身更多的神秘之处,他至今都还未查清。
像是忽然想起了之前出现在深巷中的那名神秘女子,卫韫那双眼睛里光影一瞬暗下来。
或许,那名女子身上,便有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只要抓住了她,眼下的一切,便都会变得明朗许多。
谢桃觉得自己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出来这里面的许多缘故的,索性她也懒得再想了,干脆拿着筷子,开始吃饭。
同时,她也在偷偷地瞥向手机屏幕里的卫韫。
即便是吃饭,卫韫握着筷子时的姿态,也是尤其清贵优雅的,不疾不徐,那张冷白的面容上却也看不出来半点情绪。
谢桃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被自己刚掰下来的鸭腿。
再抬眼的时候,她对上了他的那双眼瞳。
不知道为什么,谢桃忽然红了脸,手里的鸭腿她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她不知道,这会儿她的嘴边还沾着一粒米。
卫韫瞧见了,但却并没有丝毫要提醒她的意思,只是道,“不吃了?”
“啊,要吃……”
谢桃回过神,干笑了一声,然后又啃起了鸭腿。
但之前随性的大口,却成了捎带拘谨的小口。
此刻,在昏黄夕阳渐渐西沉时分,隔着两个时空,他们相对着,一时间竟少了言语。
谢桃咬着筷子,半晌,忽然说:“好神奇啊……就好像我真的跟你坐在一桌吃饭似的。”
“我觉得……还挺好的。”
谢桃的声音越来越小。
片刻,她又轻轻地道,“那枝白菖兰,特别好看。”
“我看见它,就想到你了……”
那样如云似雪,看似清冷的颜色,犹如山上雪,皑皑无尘,惊艳动人。
就好像他一样。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但这样的话说出口,仍旧需要足够的勇气。
令她战胜脸颊莫名浮现的红晕,令她战胜当她看着他时,便已立在心头的那面不断被敲打着的鼓……这样的勇气,永远都是那么的难得。
她已经好久,没有觉得这么开心过了。
卫韫微顿,抬眼看向铜佩上,光幕里女孩儿那张白皙的面容时,像是春风柳梢拂过的微风惊动了他眼底的波流,那一刹那,他的神色渐渐多了几分难言的温柔。
“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的!特别好的那种!”她忽然认真地说。
还未待卫韫反应,光幕里的女孩儿就打了一个嗝。
虽然动静极小,只是那么极短,极轻的一声,但还是引得卫韫侧目。
那一刹那,谢桃捂着自己的嘴巴,呆住了。
啊啊啊!!
她的脸一瞬烫红,也没敢再看手机屏幕里的年轻公子,手忙脚乱地就挂断了视频通话。
“……”
卫韫盯着那枚已经恢复如初的铜佩半晌,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