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孟黎春不是一个心狠的人,从来都不是。
要不然,她早在他往妨碍时空秩序的危险边缘一再试探的那时候,就该杀了他了。
第三时空的条例一直都是那样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情味,但孟黎春,还是放过了他。
“而且我觉得,她或许能帮到你和大人。”
“毕竟,无论是大人手里的铜佩,还是你手机里的凤尾鳞,那本来,就是她的东西,说起来,你们的缘分,也算是因她而起。”
最终,盛月岐又说了这么一句。
直到盛月岐离开之后,谢桃都还坐在那儿,脑海里一直回想着他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没有想到,原来卫韫手里的铜佩,和她手机里的凤尾鳞,原本是那个女人的东西。
可是,要她相信一个差点杀了她的人?
她该信吗?
谢桃始终难以回神。
晚上的时候,谢桃去了小酒馆。
坐在桌前吃饭的时候,她心里始终装着白天盛月岐跟她说过的那些事情,就连抢红烧肉都懒得抢了。
最后还是谢澜好心好意地把从老奚筷子底下抢来的一块红烧肉扔进了她的碗里,“桃桃妹快吃!”
“……谢谢。”谢桃低头吃肉。
“桃桃,”
老奚不像缺根筋的谢澜,他分明察觉到了谢桃的心不在焉,就问,“你怎么了?”
谢桃嘴里咬着肉,抬头看着老奚的时候,她想起来,自己面前坐着的这是一位老神仙啊。
于是她连忙把肉吃掉,然后跟他说了今天盛月岐告诉她的所谓完整世界分裂成两个时空的那些话。
这听起来实在是很不可思议,甚至有些荒诞。
谢澜是直接当一个玄幻故事听的,听完还笑,“这你都信?桃桃妹你真是……”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奚打断,“的确是这样没错。”
???
谢澜愣住。
他仿佛是一个被隔绝开的人,跟面前这俩人都连不上信号。
“现在的两个时空,的确是由一个完整的世界分裂而来的。”
老奚喝了一口酒,语速缓慢,且不带任何玩笑之色。
“那,那个第三时空,也是真实存在的吗?”谢桃又继续问。
老奚缓缓点头。
谢桃握着筷子半晌,才又看向老奚,“奚叔,那你知不知道,那个之前想杀我的女人,就是第三时空的人?”
她把盛月岐告诉他有关于孟黎春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而老奚在听到她口中的“孟黎春”这三个字的时候,他握着酒杯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再听谢桃说着孟黎春穿越回夷朝,意外改变历史,造成世界分裂成两个时空的那些话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恍惚。
那个名字,就好像是一把能够打开他心底尘封多年的匣子的钥匙。
咔哒一声,一帧帧的画面便像是冲破了束缚似的,在他的脑海里一帧帧翻涌堆叠,虽时隔多年,却如旧清晰。
谢桃明显察觉到老奚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她甚至看见了他那双眼睛里好像有了些许浅淡的水光。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见他闭了闭眼经,深吸了一口气。
老奚再抬眼看向谢桃的时候,他勉强扯唇笑了一下,仍旧是那么的慈和,“桃桃,不要怕,她……是不会真的伤害你的。”
“就像你那位朋友说的那样,她或许,还能帮到你。”
他们两个说着话,谢澜却还是持续掉线中。
他仍然还停留在那什么世界分裂的荒诞言论中,在谢桃离开后,他甚至还揪着老奚的手臂,逼着老奚给他把这件事讲明白。
谢桃刚回到租住的地方不久,她原本是打算不过卫韫那边去的,但卫韫却好像是算准了时间似的,几乎在她刚刚拿着笔,手里还捏着练习册,坐在书桌前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在淡金色的光芒包裹下,瞬间出现在了卫韫的书房里。
因为之前是坐着的,所以她过来的时候仍然是那样的姿势,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卫韫将火折子放在桌上,然后走到她面前,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起来。
谢桃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练习册,她回过神,在站起来的时候就望着他说,“都说了要你省着点用啊……”
面前的年轻公子穿着一身鸦青锦袍,腰间系着鞶带,更衬得他宽肩窄腰,身形修长,再加上那张姿容绝世的面庞,便更是天人之姿,世间难寻。
他听闻她这话,眉头像是皱了一下,嗓音里听不出喜怒:
“你已经五日不来了。”
他好像只是在平淡地陈述着一个简单的事实,却仍旧还是透露出了几分不太高兴的意味。
谢桃刚把手里的练习册和笔都放在了桌上,听见他这句话的时候,她反射性地偏头去看他。
他那张无暇的面庞上看似没有什么情绪表露,一如往常,但谢桃却像是从他方才的话里听出了点什么似的,她那双圆圆的杏眼变得亮晶晶的,像是映照着湖畔灯影的粼粼波光。
“你是想我了吗?”
她抓着他的衣袖,弯起眉眼。
卫韫一听见她的这句话,他僵了一瞬,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出,偏过头。
他没有说话。
但谢桃却笑得更开心了,见他在桌前坐下来,她也自己端了凳子挨着他坐,甚至伸手去挽他的手臂,下巴靠在他的肩头,“是不是啊?卫韫你快回答我呀。”
即便她已经从他沉默的态度里察觉到了些什么,但她还是想要听他亲口说。
卫韫将让她松手,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挣脱。
但他也总归不开口,只是自顾自地端起手边的那一杯热茶,凑到唇边的时候,却被烫了一下。
“卫韫卫韫你快点回答我!”谢桃还在念叨。
“你……”
卫韫偏头,方才开口,他的唇便轻轻地擦过了她的额头,他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那么轻的触碰,令他瞬间往后退了一下。
谢桃的脸也有点泛红,她瞬间坐端正了。
两个人坐在桌前,一时无话。
半晌,她才听见卫韫的声音响起,“你不必担心那么多,没了金粉,还有其他办法。”
谢桃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她抬眼看向坐在身旁的他。
“我今天见到盛月岐了。”她忽然说。
“他跟我说了那个叫做孟黎春的女人的事情。”
卫韫听了,眼眉未抬,却问,“在哪儿见的?”
谢桃愣了一下,然后老老实实地答,“他来我住的小区找我了。”
“你让他进屋了?”
卫韫瞥她。
“……嗯。”谢桃点点头。
也是此刻,卫韫忽然伸手捏住她的脸,那双眼睛眯了眯,语气有点凉凉的,“你之前答应我什么了?”
???
谢桃被捏住了脸,她眨了眨眼睛,半晌没反应过来。
“我不是说过,不要随便让人进你的屋吗?”他的声音尤其冷淡。
只这一句,瞬间就让谢桃忽然想起了不堪回首的醉酒事件。
别人喝了酒醒来就不记得醉酒之后发生的事儿了,那叫断片。
但谢桃不一样,她喝了,也醉了,但是醒来之后,喝醉酒之后的事情在她的脑海里就放起了小短片。
她每次想起来都觉得无比羞耻。
感受到指间她的脸温度忽然变得更烫了些,卫韫顿了一下,眼底莫名多了几丝浅淡的笑痕。
他终于松开了她的脸蛋,伸手又揉了揉她的发辫。
这会儿她双手捧着白皙泛粉的脸,头发已经被他揉乱,那双眼睛眨啊眨的,也不敢看他。
“孟黎春的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
他说,“桃桃,你不必怕她,她不敢再伤你半分。”
因为他已经抓住了孟黎春的软肋,所以他才能如此笃定。
“那你呢?”
谢桃听了,却是望着他问,“她想杀我,不就是为了要杀你吗?她是不是还想杀你?”
这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而此刻的卫韫,也看到了她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关切。
他的神色又忽而柔和了几分。
半晌,他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她耳畔的发,说,“她杀不了我。”
因为他的筹码,就是他自己。
想来,孟黎春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谢桃原本心里不安的情绪在看见卫韫的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瞳时,忽然间就安定了下来。
像是有种莫名的魔力似的,她白天里所有积聚的焦躁心虚都在此刻,消弭于他看向她的目光里。
这个时候,她已经什么都不想去思考了。
窗外又下起了雪。
从缝隙里透进来的风吹得烛火摇摇晃晃,几欲熄灭。
他的面庞在这样明灭不定的光影里,也仍旧如画动人。
她忽然扑进了他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身。
卫韫浑身僵直,但半晌,他的目光落在了她乌黑柔软的发顶,悬在半空仿佛无处安放的手轻轻地扶住了她的脊背。
“卫韫。”
他听见她忽然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他只轻轻地应了一声,清冷的嗓音里透着几分小心的温柔。
“快到除夕了……”谢桃趴在他的胸膛,声音有点模糊。
“今年我和你一起过,好吗?”
她忽然仰头,望着他,那双眼睛里,写满期盼。
过年便是团圆。
但卫韫孑然一身,颠沛数年,除夕这样的日子在他眼里,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不一样。
所以在国师府,是没有除夕的。
但今年,或许不一样。
他喉结动了一下,应了一声,
“好。”
他话音方落,谢桃就亲了他的下巴一口。
那一刻,他的耳廓最先不争气地烫红。
然后他就感受到她的手指轻轻地捏住了他的耳垂。
然后,他就看见自己面前的女孩儿像是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似的,笑得尤其得意:
“卫韫,你害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