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她停顿了一会,没有接我的鱼。
她该不会是怀疑我——
“现在也是。”
我补充说道。
铃鹿御前移开了目光,接过我手中的鱼:“抱歉。”
“没什么,反正我也一直不被信任,习惯了。”我满不在乎地说。
突然,头顶传来了重量,轻松地压着我的头。
“这种事习惯了可不好。”铃鹿御前似乎很满意地,如同长辈一样又揉了揉我的头,“先不说大岳丸了,你说你没有时间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因为你没有回来,导致少主他一个人守家,我担心他被晴明干掉就暗中保护,但我这个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总之,情况有些复杂,没办法和你三言两语说清楚。”我拿起一串烤鱼,挥开她搁在我头顶上的手,“我现在要去冥界找彼岸花,你的老熟人。”
“我和她可不是什么老熟人,不过你去找她干什么?”铃鹿御前吃下一条鱼,“她可不简单。”
“这种事……”
“……?”
“啧……算了,我这个样子,你觉得我能活多久?”
“嗯?难怪比上次见你,收敛了这么多。既然你要去那里,知道怎么去吗?”
“……当然了。”
“要是遇到危险——你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是不要和人家硬拼了,赶紧逃回来。”
“……我又不笨。”
是错觉吗……总觉得铃鹿御前比大岳丸还唠叨。
“虽说是我的猜测,但你不要试图在冥界找大岳丸了。”铃鹿御前咬下木条上串着的最后一条鱼,“那地方我已经找遍了。”
“……你在说什么?”
“以你不是海妖的前提,你去冥界,难道不会在冥界找一下大岳丸吗?”
“难道你有办法——”
“……表面上装作什么都不在乎,其实担心得要命?所以说,你在担心吗?别担心,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他。”铃鹿御前打断了我的话,扔掉手中的木棍,“大岳丸的事情我会弄清楚,你要去冥界还是尽早去吧,万事小心。”
“……我可没说那种话。我只是想知道他有没有复活的可能。”我怀着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心情说道。
铃鹿御前却突然凑近。我不禁僵住了身体,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怎、怎么了?”
“没什么,稍微有些在意。”
“……”
“你是半妖,身上有很浓重的人类味道——你说过的吧?你有自己的家人,那为什么不回家?”
那双琥珀般的眸子,带着和大岳丸相似的温柔,注视着我。
“……和你们一样,回不去了啊。不过,我是因为,我的家人都不在了,所以才选择四处流浪的。”
“……抱歉。”铃鹿御前对于我这个答案感到有些无措。
“事实而已。”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那个时候,在冥界的时候,我的哥哥还在,不过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已有了裂缝而已。”
铃鹿御前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又揉了揉我的头。
我对她这种行为忍不住皱了皱眉:“喂,多少给我克制一下啊,我和你好像没这么熟吧?”
铃鹿御前却笑了起来:“那你和大岳丸是什么关系?
“这个……”我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铃鹿御前收回手敛了敛笑容:“家人对吧?”
“……”
“看来我说得没错。既然是这样,我是那家伙的姐姐,你也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姐姐’,或者,‘姐姐大人’我也是不会拒绝的。”
!!!
……为什么我偏偏拿这种厚脸皮的妖怪和人没办法啊!
像是心事被识破,炙热漫上了我的耳朵,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真是的,拿你没办法呢。”正当我以为铃鹿御前要继续说下去时,她站了起来,“这么害羞可是很容易被人误解的。”
“要你管?!”我极为不悦地说。
“那么,就到这里吧。如果你累了,就过来铃鹿山这边吧。”
我的面前递过来一支箭矢。
微微地抬了抬头,看见铃鹿御前也在看着我:“不管怎么说,你也是铃鹿山的一部分。”
“可是,我并没有为铃鹿山做什么。那个时候,我也离开了铃鹿山……”我没有接那支箭,“我……不过是因为愧疚,而做这些事,完全不值得——”
“那就随你好了。”铃鹿御前把箭矢放在一旁,“我先走一步了。”
“喂——”
铃鹿御前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最终离开了。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我应该会感到被抛弃的孤独,可是这一次……
低头看了看那支箭,毫不犹豫地拿起扔进了收纳袋。
我想起了被我压在最下面的紫||阳||花木雕,但也只是想了一下,然后起身也离开了。
再次站在三途川时,却好像还觉得是,阿夕向我跑来,脸上有不曾见过的鲜活表情的曾经。
“没想到那女人走了,你又来了,看来我的三途川还挺受欢迎的。”彼岸花窈窕的身影从三途川的红色问畔中显现。
现在的我,虽然有千年来作为人类夕夏的记忆,却早已丢失了曾为“神明”的记忆。所以,我对自己是否是“神明”,还保留一小部分怀疑。
彼岸花说的那女人……不会就是铃鹿御前吧?
“据我所知,我给你兄长做的身体被你吃了,所以我没办法再做一个给你哦。不过,如果你愿意用你的灵魂作为代价,也不是不行。”彼岸花看着我,露出的笑容分外魅惑迷人。
“既然是这样……”我从收纳袋中拿出那朵花,“那我也不需要这个了。”
“哦?”彼岸花脸上露出了诧异,但很快又笑了,“这可是你兄长留给你的另一半灵魂,真的不要吗?”
我盯着自己手里这朵花,毫不犹豫地捏碎。丝状花朵在我手心的妖力下,很快就化作了红白相间的尘埃,消散在空中。
“哥哥最后都还是对我说了谎。”直到现在才看清楚所有的我,向彼岸花走去。
“哦?你知道了什么?”
“听说过桃源乡吗?那是曾经的神使留给那个神明的礼物。神使虽身形俱毁,灵魂却还能停留于桃源乡,与神明再次重逢。不过他的灵魂,是为神明创造,最终也为了维持神明而消散,”
彼岸花静静地看着我,就着长满花朵的三途川问畔坐了下来。
“精彩的推断。”
“他留给阿夕的那具身体里的只有他的恶意,没有所谓的灵魂。促使这一切的就是神使意志的觉醒。我还知道。你似乎和那个神使有着什么交易吧?”
“呵呵,交易可算不上,我不过是在为自己谋求一点利益罢了。”彼岸花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烛台,“那高高在上的高天原神明居然肯堕落成人类,我自然很感兴趣。如果不是那个‘意外’,你应该早就回到了冥界,进入了下一个轮回了。”
她没往下说,只是看着我。
“……你在向我提条件?”我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有何不可呢?”
“……”
仿佛是看出我在考虑动手,又或是在斟酌她的条件,彼岸花再次开口:“不过是想问你问题,这样我们也算平等了。”
“……”
“看来你不相信我,那我先说那个意外好了。”彼岸花将烛台放在她的面前,然后起身,“刚好我最近新学了泡茶方法,要尝尝吗?”
“……不用。”
“不要这样无情,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哦。”彼岸花垂下眼眸,分外惹人怜爱,“说起来,那场意外也是巧合了。”
彼岸花开始娓娓道来。
那确实是几十年前,夕夏短暂如朝露的生命的终结,她再次来到了冥界。
按照阎魔和那位神明的约定,夕夏的灵魂前往的新生,必须由鬼使白和鬼使黑亲自引导,喝下孟婆汤,然后前往人间。不过,那一次,正是神使想要让神明回到高天原的最后一次尝试。
也正是因为神使的介入,让彼岸花有了可乘之机。
可是,在阿夜说的那个故事,说的是神使也决定和神明一同,在抹去记忆后,成为普通人类。
这之间是否还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神使会在最后改变想法?
“我在意的是神使的执念。”彼岸花这样说,“所以当神使提出那个要求的时候,我也欣然答应了。然而,作为已经失去了神明记忆的夕夏,却没有什么执念。”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我问。
“当然有关系了。因为没有执念,所以夕夏也没办法理解神使。你也知道吧?神使所扮演的角色,在夕夏每一次生死轮回中,都是不可或缺的角色。”彼岸花递过来一杯茶,“所以,夕夏只是凭着前世的记忆,对此做出判断,拒绝了神使提出想要改变轮回要求。”
我接过彼岸花递过来的茶,茶水散发着甜腻的气味,与这问畔的花海相呼应。
“可是神使并不甘心,他请求夕夏和他一同到冥界的那个老太婆那里去,趁你们去的路上,我就顺便送你们去了新生之道。”彼岸花见我拿稳了杯子,便收回手,“这正好顺应了那位神使大人的要求——不按照任何人的想法和计划,只是刚好有兴趣帮你们去了新生之道罢了。”
一时兴起,而不是命中注定吗?不,又或者是命中注定,并非一时兴起。
“代价呢?”
“没有哦。”彼岸花依旧笑着,“虽然我能从里面得到我该有的东西,但当时那位神使可是用刀架着我的脖子说这些,我一只小小的妖怪,怎么敢和他对抗?”
如果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我真想现在就以那样的方式威胁她。将手中的杯子倾倒,甜腻的花香从茶水中纷涌散开。
“像这样吗?”
彼岸花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亮晃晃的太刀。也不是没有发现异样,我能这个样子能到冥界,恐怕也是他的功劳。
“哎呀,没想到你也跟着来了,那就没办法了,本来还想再给她说说关于你的事情。”彼岸花一脸惋惜着,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我将杯子递过去,彼岸花从容地接过去:“看上去你不是单纯来找我要续命之法的。”
“不,我的确是因为这具身体在破损才来找你,但我也没想到自己能发现这么多。”
阿夕手中的太刀依旧抵着彼岸花的脖子。
彼岸花先看向了我:“那么说回刚刚那件事。我已经将那个异变说给你听了,你是不是应该也满足一下我?”
“我会回答你,但你说的这些还不够。”对上彼岸花的眸子,我这样回答,“你刚刚说到你应该得到的东西,你得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