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自打那日见过林慕白后,自以为得计,于是志满意得地在梅苑中等候林慕白的再次到来。几天过去了,林慕白却再也没来过。这日晌午,明月刚刚午睡起来,便从窗子里瞧见林夫人带着两个丫鬟走进了梅苑。明月心下有些惊诧,自从她来到林府,林夫人从来就没有来过这边,不知今日突然造访所为何事呢?
正当明月还在胡思乱想之际,梅香挑起帘子,林夫人便款款走了进来。
论家世,明月是公主,林夫人是将军之女,理应向公主行礼;可论在林府,林夫人是嫡妻,她明月只是个妾,自然妾是要向妻行礼的。这两人的身份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算。
一时间,两个人竟都没说话也没动弹,就像电影被按了暂停键似的。面对这样针尖对麦芒的情形,一旁的丫鬟们早紧张得满头冒汗。
还是林夫人最先开了口,说道:“听说你病了,特过来看看。”虽然先开口,却也没服软。
明月端坐椅上动也不动,抬了眼皮带着点挑衅意味说道:“不劳你费心。老爷已过来看过了。”
林夫人像听到了个笑话似的,轻轻一笑,不等招呼,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像拉家常似的漫不经心说道:“嗯,明月公主,你的原名就叫明月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倒让本来正准备撕破脸的明月愣了一愣,无意识地答道:“对啊。”心中却暗想,斗不过就撤呀,问着没头没脑的作甚。
林夫人也不看她,像是自言自语般轻轻说道:“晟明月?我原以为是你在苏州的“名号”呢,那种地方不都是要给起个名号么?”说罢带着好奇的眼神询问明月。
明月脑中“轰”的一声,身子摇摇欲坠,抓着椅子两旁的扶手才强自撑着。那段历史早就成为秘密了,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连她自己都快忘了,自然也忘了四年前自己是如何奴颜婢膝地请求眼前这个女人接纳自己的情形。
林夫人在旁冷眼瞧着明月的反应,十分满意。她本是将军府最受宠爱的嫡出小姐,正所谓将门虎女。十年前嫁过来之时,林慕白就许诺过“绝不纳妾”。如今迫于皇权,她已是让了一步了,允许丈夫有个名义上的妾。若再得寸进尺,就莫怪她不客气了!
缓了半天,明月勉强平静下来,恨恨地瞪着林夫人说道:“你想做什么?”
林夫人微微笑着说道:“我想做什么?——那要取决于你想做什么。”说罢慢悠悠起身掸了掸衣裙便要离开。走到门口时,丫鬟连忙卷了帘子,她却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明月说道:“收起你的痴心妄想。否则——我保证全天下人都会知道你那些龌龊往事。”
明月又气又恨,胸中气血翻涌,却说不出话来,只把手中那茶盏攥得死死的。
林夫人主仆几人跨出梅苑的小门时,只听得里边“咣咣铛铛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想必是明月在屋里摔东西以泄心中的愤怒。林夫人长出了一口气,气度雍容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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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芷兰可谓进步神速,常用的字都给她认完了,已经可以明目张胆地去书房翻些浅显的书来看了。林慕白也开始考虑到底需不需要给这孩子请夫子了。穷其一生他也没见过这样聪明而奇异的孩子,就像是——就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观云对妹妹念书的本事也十分佩服,他自己从小就被夸作天资聪颖,因此还被选为三皇子晟玄渊的伴读。但他觉得比起妹妹来,他的才情简直就是平庸了。于是对妹妹是越发的爱护起来,平日里言语间也不由自主会提起“我妹妹如何如何”。要知道观云的性子是相当低调的,这样高调夸耀自己的妹妹实在不是他的风格。弄得晟玄渊也有些好奇起来。旁人的举动反而让芷兰颇觉惭愧,她自认并不比谁强到哪里去,不过是沾了前世记忆的光罢了。
这日宫中下学,晟玄渊强烈要求到林府看看观云口中那神童妹妹。他想离自己上次到林府不过才一月光景,就那个小毛丫头竟就识完了八千常用字?就连他自己当初认完字还学了半年有余呢!而他自认为自己还是很聪明的,至少现在除了观云无人可与他比肩。他总觉观云爱妹心切,言语间多少有些夸张了。
二人一路去了书房,到了“愚斋”门外,长贵见他们来了便要上前招呼,被观云“嘘”的一声拦住了,示意他不要出声。于是两人便蹑手蹑脚顺着墙根到了窗户外边,贴着窗棱悄悄向里看,瞧见芷兰正爬在书梯上努力地往外拽一本书。两人定睛一看,那书名赫然写着《伤寒杂病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四岁丫头看这干什么?再说看得懂吗?就是他们两个,也不见得能看进去的。只见芷兰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拽出了这本书,心满意足地抱着书爬下了梯子,在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捧起书看了起来,那样子全神贯注、专心致志,根本不像也不可能是装出来的。晟玄渊这才知道观云所言不虚,小丫头是真的天赋异禀。
见芷兰看得专心,二人也再没进去打扰,便悄悄离开了书房。晟玄渊一路无语,状似受了挺大震撼,同时又暗自惋惜芷兰只是个女子,若为男子,将来必能成就社稷大业。
芷兰却并不知道旁人心里的弯弯道道,她费尽力气拿那本《伤寒杂病论》不过是因为在她前生的那个世界,东汉时的张仲景曾著有一本同名的《伤寒杂病论》,她想看看两本书的内容有何异同。还别说,真是神奇。这本书的作者名为张中敬,内容与张仲景那个版本虽不完全相同,但基本是相似的。莫非这里是那个世界的山寨版?想到这里,芷兰不由得笑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