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竟是尺渊。
“岚珂。”
青犀听到尺渊的声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觉得老天对她真好,让她在临死前都能见着尺渊一面。尺渊的长剑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划痕,他手腕一转翻出剑花开,挡在他面前的屏风应声而裂。
黑色的披风下露出碧色的衣角,如同春竹夏柳,像是艳阳天里最浓的绿意染就的颜色。青犀扶着雕花的床头,硬冷的木头硌得她手心发疼,她眼前一片模糊,连尺渊的脸都看不清,只能看清他的轮廓。
“青犀?”尺渊手中的剑“咣当”掉在地上,他惊着冲过去,扶住青犀软软的身体。当青犀胸口处那一大片血迹撞入尺渊眼球的时候,尺渊甚至忘记了呼吸。
“没事,青犀,我这就带你回去,族长还有办法救你。”他全慌了,满脑子都是要救她。可青犀知道自己没得救,费了好大力气才抬起手捏住尺渊的手。手背上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尺渊愣住了,她的手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彻骨的冰冷。
“师父...”
尺渊颤着手将青犀抱在怀中,无措地捂住她胸口流血的伤口,却发现那一片全是空的。尺渊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狠狠皱着眉,眼泪瞬时滑了下来,抱着青犀的手渐渐收紧,他咬着牙说:“青犀...”
“这是幻觉吗?我想着你,你就来了。”青犀气若游丝,说话的声音仿佛就要消散在空中一样。
“是我来晚了...青犀...”他的泪落在青犀苍白的脸上。青犀感觉到滚烫的温度,微微笑了下:“我知道我不该怪你的,你总是对我好,要是当初没把我送到长老院,那就更好了...”
尺渊的哭声沉郁而痛绝,肩膀不停颤抖着。青犀说:“离开端明台的那天,我很难过。师父,我不喜欢你了,下辈子我想好好活...”
“青犀...”
青犀的眼皮越来越重,尺渊的哭声也渐渐弱了下来,她低低念着自己的名字:“青犀...青犀...”真好,她死前也是有名字的了。
“青犀,不能...不能走...”尺渊喉咙梗得厉害,字不成句。
尺渊紧紧抱着青犀,一直哭到无声,肝肠寸断都未休止。
而在另一方的岚珂已经赶到断牙渊。她循着青犀族人留下的气味和足迹,一路追到断牙渊下。纷乱的脚印消失在波光粼粼的潭江边上。岚珂冷着眼环顾着四周,终将眸子定在潭江深处。她毅然纵身跃入江中,刺骨的寒江水侵噬着她的肌肤,透进她的骨子里,冷得她死死咬着牙关。
耳边是咕噜咕噜的水声,墨黑的水波遮住她的视线,她在水中寻觅了很久,终于在黑暗中发现一点光亮。她寻着那点光亮而去,终于看清光亮是从水中的一口古井透出来的。上面结伽的封印已经被打开,岚珂游了过去,可还不等她靠近,只见那古井中“嗖”地一下冲出来一个巨大的绿色光柱,有直冲云霄之势。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龙怒声,震得断牙渊周围的峭壁上不断滑下巨大的岩石。那仿佛是在围绕着月亮而盘飞的青龙,鳞甲上透着青白色的光,青龙眼在黑暗中是幽蓝色,极为骇人。它的龙爪上还攥着一个人,那人扬起手中剑,狠狠砍下巨龙的一只龙趾,方才从龙爪中逃出来。
那人正是白元。他的眼里全是暴戾,逃到岸边后便回身瞪着天空中的飞龙,鲜血溅满他的衣袍,在这诡异的月色下显得狰狞而恐怖。他怒声道:“畜生,还不束手就擒!”
青龙哀嚎着,被砍掉的龙趾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了出来,而后恢复如初。岚珂刚从潭江潜上来,就看见白元和青龙对峙的一幕,她的眼前开始浮现荒芜的景象,她能预见到,这就是松萝林的未来。
白元用剑割破自己的手掌,然后以血开启魔力,从掌心中冲出红矢直向龙头打去。青龙猝不及防,没能躲过这一击,那带血的红矢极为厉害,青龙狂嚎一声,极为痛苦地扭动着身子,疯狂撞击着两侧的崖壁。石块哗啦啦啦全都掉了下来。
青龙遍体鳞伤地从天空中掉下来,盘踞在地上,除了一阵一阵地抽搐外似乎再也动不了了。它嘴中呜咽着,牙齿下流出血注,鼻孔里出着粗气,却不见进去。
白元眉宇间浮上属于胜利者的骄傲,他唇角带笑,慢慢地靠近他的胜利品。当他走近的时候,青龙冲着他长吼一声,那声响足够震碎人的五脏六腑,但于白元来说,这响声只是有些刺耳。他又狠狠挥剑,青龙的牙齿被他齐齐斩断,甚至还削下来几块血肉。
青龙除了痛叫再也无计可施。
“一个畜生也敢在我面前嚣张?”白元哼笑了声,剑缓缓剥开青龙脖子上的一块鳞片,青龙嚎叫的撕心裂肺,白元置若罔闻,面容上全是冷酷。
“住手!”
岚珂大吼一声,手中窜出的红丝线死死缠住白元的手腕,她怒眸盯着他,说:
“白元,你现在认罪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