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姬这等老前辈面前,我实在不敢再卖弄我那点浅薄的见识。
翌日天晴,主城内设防戒严,结界力减弱。
天帝驾临时,我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身着素袍,眉目戚然,君王之度让人不敢亵渎,可却没有往日那般威严。四大罗汉一同在城外迎接他,来回寒暄了几句,便将他请进主城内。
没有了结界的反噬,越过这些妖魔的防守实在简单。玉姬的手下,我交由大江东去“照看”,我和舜苍玉姬三人则潜入魔荒主城去找无妄魔君琼华。
无妄魔君是个女人。无妄那些书在史册上的丰功伟绩,实在让我难以相信她是个女人。无妄魔君和楼轻不同,楼轻再厉害,她心中还是有情的。楼轻再怎么麻木不仁,也不过是给人一枪得痛快,可无妄魔君能为了达到目的将人生生折磨致死。魔族最残酷的刑罚,多是此人的手笔。
我也曾问过父君,这样的人,怎么就败了呢?我父君回答,他没有败,他做到了他一直想做的。做到了?守着血海魔荒这块破地方就是无妄魔君一直想做的?
我们隐身跟着天帝一行人。看来无妄魔君并不怎么讨厌我和舜苍,我们潜入主城后并未感受到结界的反噬力,倒是玉姬立刻受到了巨大的反噬。她脸色苍白,唇角一直噙着讽刺的笑,那笑容似乎是她维护尊严的方式,怎么都不肯丢失。
没有客套的设宴摆酒,天帝来此只是为了见无妄魔君。他手中掂着碧净酒和装满糕点的木匣,径直往罗汉帮后的清心峰上去了。清心峰原是清心宗的总舵。无妄魔君元神寂灭之后,罗汉帮就将其遗体和流明圣火一起供奉在清心峰上。总舵也从峰上移了下来,也算给无妄魔君一个清净。
我没想到天帝是真用走的,像是个虔诚的信徒,一步一步到最高峰。
“像是变了个人。”我踏上一个山阶,踩在软软湿湿的青苔上,也不知道是同谁说这句话。看着天帝的背影,我总觉得在看另外一个人,这样的身影跟那天上的王者实在没有一点相同之处。
舜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是在应答,让我不那么尴尬。玉姬了然地笑了笑:“祈尧真得变了很多。”
过会儿我问她:“结界的反噬,你真能受得住么?”
“这点痛算什么。”玉姬蔑笑,“尝过泽鹿陂戾气的滋味,你就知道我现在有多好受。”
我挑了挑眉,心想的确如此。玉姬心里一定恨透了天帝,可天帝就在她的前面,她是如何做到如此淡定的?
跟着天帝,我们终于来到清心峰的顶峰上。罗汉帮修筑祠庙供奉无妄魔君,流明圣火悬在庙顶上,周围设置屏障保护。圣火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如流花泻雪,星光四射。
庙很大很空旷,没有鼎盛的香火,没有神像。流明圣火从庙顶处的小口流下来,四周弥漫出极冷的寒意,像是一下坠入了冰窟。我怕被天帝发现,也不敢靠得太近,可我依然能看到那一口巨大的冰棺,冰火相撞,经久不息。
冰棺前有一个香台,天帝跪坐在香台的蒲团上,将酒菜摆好。他说:“琼华,我来看你了。”不是“朕”,而是“我”,这些话不是出自天帝之口,而是祈尧之口。
“我带了你爱喝的碧净酒和几样你喜欢的糕点。”他将碧净酒满上,“转眼又一千年过去了,每天我都盼望着这一天来。等这一天到了,我又不那么开心。这一天过去...我又要再等一千年。”他似乎是在遵守着某项约定,即使无妄魔君死后,他都依然坚持着他的承诺。
听他说出这样的话,玉姬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了。隐约的泪光从她眸间浮动,说实话看见这样的美人儿如此哭泣,算不上什么好事。
天帝饮了口酒,微微叹道:“血海魔荒很好,你的徒弟也好,总算没让你失望,只是你却看不到...我没能找到让你复活的方法,但你别怕,再给我些时间,总会有办法的。”
他的手指握了又松,踌躇良久,他终是走到了冰棺前。他的手指抚上冰棺的那一刻便凝上冰霜,此时,我真切地看到了冰棺中的身影。无妄身下延伸出一丈之长的雀尾呈霜白色,孔雀瞳是金色,她的侧颜极为完美,像是镶嵌在冰中的美玉。不像玉姬那般的女儿美,无妄胜在俊美,别有一番韵致,若换上一身男装,亦是芝兰玉树般的人物。
她的确是只白孔雀,而且是一只雀屏极为美丽的雌孔雀。我喉咙发紧,有些说不出话。
天帝轻声说:“你睡了那么久,也该醒了。”
我的注意力全放在无妄魔君的身上,一时慌神,没有发现已经逃脱我掌控范围的玉姬。只听舜苍大喊“小心”,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后背处疯狂卷上一阵剧痛,如利刃生生刺透我的胸膛那样疼。舜苍闪身过来,将我护在怀中,我惊眸再看,罪魁祸首已经飞到了天帝的身后。
玉姬这一掌打得真狠,也直中要害。她知道伤了我,便能有效牵制舜苍,这样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她想做的事——擒住天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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