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千帆城内回荡。发誓效忠于济海舰队的海盗们仿佛在和一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厮杀。从外城到内城,从内城到皇宫。无论多少只部队出动,到最后都是毫无例外的溃败。这是一边倒的屠杀。
再高昂的士气,终有消耗完的一天。再英勇的战士,终有精神崩溃的一天。隋枫来到千帆城的这一天,就是济海军士气和勇气用尽的一天。战斗只持续了短短的半个时辰。然后,就是一场人间罕见的大溃逃。还能跑的,还能爬的,无论是士兵,水手还是船长,都慌不择路地开始了逃亡。天下台里的工匠和劳役跑了个精光。千帆城的居民跑了个精光。千帆城宫城里的侍卫跑了个精光。内宫的宫女跑了个精光。内庭中的文武百官跑了个精光。
空空荡荡的宫殿里,只剩下三个人。坐在龙座上的东宏图。站在龙座旁边的鲁先生和洪灵舞。
“臣斗胆请求陛下立刻化妆逃亡,为王朝留下一丝复兴的机会。”鲁先生沉声说。
“鲁先生,你我都知道,化妆是没有用的。什么样的化妆,能够骗过他的眼睛。他就是来找我的。”东宏图叹息着说。
“不,义父。他不是来找你的。”洪灵舞忽然开口。鲁先生和东宏图茫然转头望向她。
“他是来找我的。”洪灵舞苦笑一声,“让我出去见他,也许只有我能劝他放下屠刀。”
“我东宏图就算再卑劣,也不会让自己的义女为我的性命求情。”东宏图厉声说。
“义父,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我们济海的海盗们想想。他们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为了我一个,不值得。”洪灵舞低头说,“如果义父不让我去,请赐我一死。”
“这……”东宏图望着一脸决然的她,不知如何开口。
“陛下,这是唯一的办法。事到如今,人命比个人荣耀更加重要。”鲁先生苦口婆心地说。
“唉,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东宏图闭上眼睛,摆了摆手。
洪灵舞伏地向他行了一个大礼,转身而去。
空旷的街道上,已经空无人迹,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触目惊心的血迹。隋枫扛着龙寂灵舞双剑,在铺满尸体的道路上,信步而行,嘴里吹着轻松写意的口哨。在他身后,将少主弓着身子,捂着鼻子,苦着脸前行。血腥味他并不陌生,也不害怕。在洛川,什么样的血腥味他没见过。但是,他受不了街道上刺鼻的屎尿味。那些济海的海盗在临死前,被隋枫的剑吓得屁滚尿流,全身失禁,这才是最可怕的事。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惨烈和狼狈的死亡。
外城渐渐落在了身后,内城的街道也走到了尽头。隋枫和将少主终于踏上了通往宫城的汉白玉台阶。没有战士再冲上来送死。整个千帆城的人都在疯狂地逃亡。这一天是所有人忠心尽丧的一天,因为对隋枫的恐惧压倒了一切。隋枫的剑,就是这么可怕,这种可怕已经超越了死亡。
越看隋枫舞剑,将少主就越感到恐怖。一个人怎么可能使出这么可怕,这么无情的剑法。光是看到剑光,已经让人失去了对抗的勇气,当剑锋及体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坚持和自傲都会在剑刃的切割中消失殆尽。每一个隋枫的敌人,都死得毫无意义和尊严,就好像一群被蚊香烫死的蚂蚁。将少主感到自己的灵魂深处已经被隋枫的剑刻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他的尊严和体面,荡然无存,也永远找不回来了。他只剩下行尸走肉。
隋枫的剑,已经令他灵魂几近沦丧。这就是隋枫本我的力量吗?原来绝世天才的本我之力,是如此恐怖。
推开破烂的宫门,隋枫走进千帆城皇宫的广场之上。空旷的广场上,只有一个穿着红色皮风衣的女孩子。他昔日的小师妹,今日的陌生人——洪灵舞。
“小师妹——”隋枫笑着举起双手,“我们又见面了。”
“小枫哥……”洪灵舞的声音中有着隐藏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