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一想,便说:“你是知道的,秦大娘家的新租客是个举人老爷,他家家境一般,又带着个孩子过活,前些日子开了间学馆,只因是外乡来的,至今还未招到半个学生。”
先前莫小红已是见过这位举人老爷的,此时听说他开了馆,便追问道:“倒不知他学问如何?”
顾三娘抿嘴一笑,她说:“你这话把我问住了,我大字不识几个,哪里知道他的学问,不过我私心想着,既是能考上举人,学问大抵是错不了的。”
莫小红听了她这话不住的点头,顾三娘又说道:“你姐姐家的小哥儿岁数小,梨山学院离县里有二十多里的路,若是住在学院里,只怕你姐姐未必放心,若是家里每日接送,没的又白白耽误大人做事,秦大娘家横竖是在县里,沈举人的束脩银子也不贵,要是怕沈举人学问不好,不如先跟着他启蒙,等长大一些,再到梨山书院去上学。”
一时,莫小红把顾三娘这主意听进去了,她又问了几句沈举人的脾性,顾三娘笑了起来,她和沈家父子住在一个院里,是从来不曾见他动过怒的,便是偶尔御哥儿调皮了,他也从来都是好声好气的跟孩子讲道理,惹得朱小月羡慕不已,说是日后秦林这个当爹的要是也跟沈举人一样就好了。
姐妹两人说了半日,莫小红把这事默默记了下来,准备回去跟自家姐姐商议。
没过几日,莫小红的姐夫吴长贵果然带着家里的小哥儿到了秦大娘家,都是一个县里的人,那秦林便直接带着吴长贵进到东厢给他引荐,吴长贵看到满屋子放的书,心里顿时敬畏起来,又看他举止说不出的文雅,一时倒后悔带的束脩礼少了些。
彼时沈拙正在教御哥儿练字,他见一个汉子带着个御哥儿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心里已是猜出了几分。
秦林在县衙当差,虽说吃的是官家饭,跟沈拙却是很谈得来的,他开门见山的直接说道:“沈举人,不必说,你怕是已看出来了,这是住在县东头的木匠吴大哥,家里有个小哥儿,想跟着你一起读书。”
沈拙的学馆已开了好些日子,却始终没有一个学生上门拜师,秦大娘她们平日窜门时也会帮着打听有没有要上学的孩子,奈何并非家家都是能上得起学的,今日总算来了一个,秦林也是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你叫甚么名字?”沈拙和蔼的问着吴长贵身边的小哥儿,那小哥儿脸上一红,扭捏的躲在他爹身后,他爹吴长贵急了,在他脑瓜上拍了一巴掌,斥道:“先生问你话呢!”
“不必着急。”沈拙看了一眼吴长贵,他又对着小哥儿招了招手,说道:“到我这里来。”
那小哥儿悄悄打量了沈拙两眼,他见先生眉眼含笑,声音又说不出的温和,终于不再害羞了,他慢慢走到沈拙面前,结结巴巴的说道:“回先生的话,我……我叫大宝。”
沈拙又问道:“取了学名不曾?”
大宝不知学名是甚么,于是迷惑的望着他,身后的吴长贵见此,抢着说道:“还不曾呢,要是先生看得起他,还请劳烦您帮忙取一个。”
沈拙笑了笑,他又问了大宝几句话,这小哥儿有答得上来的,也有答不上来的,起初吴长贵看到自家孩子回答不出问题,心里一急,抢着要代替他回话,只是被沈拙笑吟吟的看了两眼,那吴长贵顿时就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不敢随意插话了。
如此过了小半日,沈拙见这孩子还算机灵,便对吴长贵说道:“明日就让孩子过来罢。”
吴长贵心里大喜,他朝着沈拙深深得作了一揖,这汉子憨厚老实,说不甚么漂亮话,嘴里不住的道谢,他说:“多谢先生收下这小子,日后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还请先生尽管开口。”
一旁的秦林取笑他:“满嘴胡说,人家举人老爷能有甚么地方用得着你?”
那汉子挠着头傻笑,又连忙奉上束脩礼,篮子里放着一个活鸡,一尾鲜鱼,一包榛蘑,几十个鸡蛋,余外还有红布包着的束脩银子。
当日,顾三娘刚进院门,就见小叶子兴冲冲的说道:“娘,沈叔招到学生了。”
顾三娘已从莫小红那里得知了此事,她轻轻笑了一声,回道:“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说话时,她看到沈拙正站在东厢门口,两人彼此点了一下头,沈拙开口说道:“顾娘子回来得正好,今日有事还要找你帮忙呢。”
“什么事?”顾三娘心里有些疑惑,不知他有何事要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