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进城主府已有四年,也就是说薛三娘子是四年前嫁给夜凉的。
四年……为什么会是四年?
云中帆喝了口酒。
“夫人和城主的感情似乎并不好,我有好几次听到他们吵架,城主说夫人嫁给他只是为了气气什么人,那个人好像叫……”
张大兴忽然不说话了,然后他的身体就像被抽去了脊梁,先是软软趴在了桌子上,然后又像一团烂泥般从桌子上滑落,从板凳上滑落,最后又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了地上。
云中帆瞪眼看着他,然后看向手中的酒杯,再然后,他缓缓回头,看向柜台上的老头。
老头还在睡觉,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大兴在抽搐,脚蹬着破旧的酒桌,酒桌就像垂暮的老人,嘎吱嘎吱的响了几下,摇动了桌上的酒坛子,滚落在地,发出叹息般的碎裂声。
老头被惊醒了,可当他看到桌子下面眼睛瞪得滚圆脸色发黑的死人的时候,他又吓晕了。
云中帆看着手中的酒,原本苍白干燥的手,此刻却已经出汗了。
张大兴的死就跟钻天童子一样突兀,一样猝不及防,一样让人心底发寒。
可云中帆呢?他怎么没事?
他难道真的百毒不侵了?
云中帆用拍醒了老头,老头发抖着看着他,就像看着索命的无常。
“那天跟我喝酒的女孩你认不认识?”
老头当然认识,不但认识,还很了解。
女人姓曲,叫做曲妙音,父亲是个老实本分的商人,夜凉意外看到曲妙音,想要纳她为妾,曲父不愿,这才酿成惨事。
“那天我来这里的时候,酒馆里是谁?”
老头身子一颤,忙不迭的摇头:“就小老儿一个啊。”
云中帆盯着他,眼睛就像锥子。
老头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号着叫道:“公子,给小老儿一条活路吧…”
云中帆叹了口气,喃喃道:“他要挟你?”
老头子不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云中帆起身道:“其实你连那人的脸都没看到,是吗?”
老头又默默点头。
云中帆摸出一块银子,丢下就外走。
刚刚走到门口,他忽然问道:“昨天城里死了个孩子,拉在街上认尸,你知道尸体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吗?”
老头的声音几乎又要快哭了,颤声道:“就…就在这里。”
云中帆豁然回头:“这里?你说是这里?”
老头道:“是的,那人给我钱,让我处理一下…”
云中帆看向桌子下的张大兴,又扔出一块银子:“那你也将他处理一下!”
风冷如刀。
云中帆走在街上,他并没有询问那老头,之前有谁碰过张大兴喝的酒,因为他知道是没有任何收获的。
想要有收获的地方只有一个。
可云中帆立刻就发现了不对。
空气中传来刺鼻的烧焦的味道,街角拐弯处一栋大院中浓烟滚滚,黑色的烟柱冲天而起,将整个白夜城上的天空都染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