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哑声说:“……你怎么这么香。”
许棠轻声一笑,“连我能洗澡也要羡慕?你现在伤口不能沾水,忍耐两天。”
周险“嗯”一声,又说,“想抽支烟。”
“不准抽。”
“许海棠,你是不是有点儿独裁?”
“不趁现在赚回本,以后就要被你欺负一辈子了。”
周险笑了,“那亲一个,总行了吧?”
许棠顿一顿,凑上来在他唇上碰了一下,刚要退后,周险大掌将她腰一箍,低头深深吻下。
很久,周险方才松开,沉沉笑了一声,“先记在账上,回头跟你算。”
外面很静,昨晚那几乎要将她逼疯的无边无际的夜色,现在也格外的温柔。
“许海棠,”周险顺着许棠的目光,盯着窗外看了片刻,“昨天,我问了郑叔一个问题。”
许棠转过头来,“什么?”
“我问他,你记不记得许自强这个人。”
许棠一怔。许自强,是他父亲的名字。
“他说,记不得。他这辈子,跟那么多人打过交道,难道要把这些人都记上一辈子吗?”
许棠抿住嘴。
周险抓住她的手,团在自己手里,使劲地握了握,“郑叔已经死了,你父亲的事,你也不要再有执念。让你不高兴的事儿,过了就忘了,不要记上一辈子。”
许棠心里酸楚不已,她头一低,抵在他肩上,“周险,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
“你说。”
“郑叔跟陈守河交换人质的事,是陈一鸣告诉我的。”
话音刚落,她便觉察到周险身体紧绷起来,忙说,“你听我说完!”
周险将怒气按捺下去,“你说。”
“……我时常在想,什么决定一个人成为好人还是坏人?我见过太多看似好人的人,实则一肚子坏水;看似坏人的人,却有赤胆忠心。决定一个人成为好人还是坏人的,是这个人自己的选择……”她看着周险,将那天陈一鸣告诉她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娓娓道来。
周险听完,陷入沉默。
“让你不高兴的事儿,过了就忘了,不要记上一辈子——这话,是你刚刚说的。郑叔之后,陈守河一定会得到他应有的下场,我只是……只是想告诉你,你其实没有那样多的敌人。今后,你可以放下一切包袱,轻松生活了……”她把他的大掌紧紧地攥住,像他刚刚安慰自己那样,“……和我一起。”
第二天清晨,许棠一行人准备出发回渡河过年。
方举凑个热闹,也打算跟着上车,周险却将他一拦,看了看对面,“别跟着我们了,回去过年吧。”
方举笑说:“险哥,昨晚不是说好了我跟你去的吗?”
周险方举,“……回去吧,你哥哥不还在等你的好消息么?”
方举一顿,低声笑了笑,“有你们这样的吗,刚取完经,就要分行李各奔前程。”
说着,目光却是越过淡白色的薄雾,看向远处。
许杨忙说:“方子哥,你年后再来,我跟姐随时招待你。”
方举一手插进口袋,退回一步,“成吧,那你回去路上小心,新年大吉。”
周险最后一个上了车,冲方举摆了摆手。
车子发动,往渡河镇方向驶去。
渡河镇也下过雪,刚晴了一天,地上铺着爆竹炸过的纸屑,空气里不时响起一连串爆炸的声响,年味儿很浓。
不知不觉便过了桥,开进巷子口。
周险踩了刹车,“就停这儿吧,免得进去被人看见了。”
许棠一愣,侧头看他,“你……你不跟我们去?”
周险笑了一声,“我用什么身份去?”
“可你……”
周险却一摆手,“赶紧下车吧,我还要去趟药房。”
许棠和许杨下了车,周险将车子退出去一截,转了个弯,碾着积雪驶远了。
许棠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许杨将她手臂轻轻一拉,“还没过妈那一关呢,贸然带回去,恐怕要气得她年都过不好。再说了,被别人看见了,也要说你跟险哥的闲话。”
许棠蹙了蹙眉,没说话,低着头顺从地跟着许杨朝巷内走去。
她不怕别人闲话,只怕许母不高兴,更怕周险遭遇难堪。可既已走到这一步,这一天便是迟早的事。
许母早在门口等着,见面一改昨日在电话里的温情脉脉,先将两人好好地骂了一通,待许棠解释完手上的伤,又是一顿数落。
姐弟俩心虚,只垂头默默听着。
好在许母骂完就罢,将两人领进去,就指挥着开始摆团年饭。
电视里放着《一年又一年》,直播春晚的准备进度。许母先盛了小半碗饭,两碗肉菜,在桌上放了十分钟,再将饭菜重新装回——这是他们那里的习俗,用来祭祖辈。
许杨趁着许母在厨房里盛蹄花汤的时候,倒了一小杯白酒,往地上一浇,嘴里低声说了句话。
许棠默默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