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等等,听起来倒像是聊斋里的情节,怪邪乎的。
其实仔细想来,老舅的确和普通人极为不同。
先说这个相貌吧。六十年代生人,现在掰着指头数已经年近四十了,居然皮肤光滑白净的像个小姑娘。
我中学刚长胡子那会,挺多人都以为他是我的表兄弟。还有女生想要通过我认识他云云,总之闹过不少笑话。
老舅生来眉清目秀,算是个“老白脸”了。参加工作以来更是没少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但他一直避而不谈,说是时机未到,就这一点,也够邪乎的。
说起他的为人处事,也特立独行。给人把脉看病全凭喜好,且看病从不收钱。算命神准,却只算兴衰,姻缘,不算财运。
在我眼中,老舅一直就是这么一个有趣的怪人,然而家里的长辈可不这么认为。
我们这个大家族算是根红苗正的出身。外公当年参加抗美援朝,十几岁就进入了革命队伍。后来到了地方上,也是响当当的国家干部。尤其是外公当书记的时候刚直不阿,知人善用,现在当地有些机关单位里面,还有当年从他手下提拔起来的干部。
外公教育子女也很有一套,可以说是非常成功了!母亲和姨姨参加工作以后都是各自单位的劳模,年纪最小的老舅,在十六岁前也是出了名的神童:三岁会吟诗,五岁会写字,六岁上学,一年半不到就学完小学六年的数学课本,这让中年得子的外公外婆很是开心。
老两口觉得苍天有眼,让大半辈子为党为国奉献操劳的两位老党员,快到中年得了这么个宝贝。
谁知道好景不长。八零年那会,老舅刚好十七八岁。不知怎么的,似乎是一夜之间迷上了周易、八卦这些已经被文革破的不成样的玩意,突然开始钻研起这些来,大有无师自通的意思。不日不夜的刻苦攻读这些不知那里掏换来的奇书孤本,文化课干脆就荒废了。
与此同时,还天南海北的交了一些号称“圈子内”的朋友。那时候通讯和交通远没有那么发达,都是一两个月才通过写信的方式联系一次,讨论研究的心得体会并交流经验,每次收到信老舅都跟跟过节似的开心。
当时这个情况,对于一家子全是党员的革命家庭来说,可是个了不得的大事,不仅仅是丢人现眼那么简单。外公外婆和母亲姨姨的口水都快把家里的地板淹了。
可是老舅他就是不听劝,只是一门心思的把自己关在屋里看那些怪书。
外公眼见管也管不了,曾经一怒之下撬开柜子把他的书都烧掉了。但是,仍有一些不知那里冒出来的朋友,断断续续给他寄一些新的奇书来。
据说事情发展到最后,老舅自己就跟中了邪似的,连高考都不想去了。虽然最后勉强参加了,但结果可想而知。
直到这时,老两口还不相信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总觉得老舅从来都是一个优秀的孩子,是一时失足,或者是家里放松了思想教育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因此,依然会不断的找老舅谈话,想要从思想上挽救他。
直到老舅不忍责骂,留了一封长信离家出走,才意识到他走火入魔的真实性以及事态的不可收拾。
外婆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思路把这件事压下来了,觉得还是不要声张的好。
第一,这么声名显赫的家庭出现这种事太丢人,说出去都没人信。第二,老舅也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又是有准备的离家出走,应该会回来。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风尘仆仆的老舅背着更多的脏兮兮的书回来了。
这一回,经历过抗美援朝生死考验的外公倒沉住了气,没有说什么。外婆也是思儿心切,暂时把儿子的荒唐行为抛在了脑后,又是包饺子,又是炖鸡的。
前几天相安无事,后来却终于爆发了。
老舅只是离开一个多月,却好像变得特别成熟起来,脸上多了一些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把自己关在屋里,而是生平第一次摆开阵势,和一家子的唯物主义者,开始理论。
那场争论天昏地暗,旷日持久。老舅义正言辞的把命理之说摆上桌面,大谈天命,周易,外加生辰八字,天干地支。无论家里人怎么镇压,依然高谈阔论,据理力争。
八十年代初那会儿,我也就刚刚出生,自然看不到他当时的模样了。但就是再傻我也能体会得到,他对探索道法学说的执著,已经不仅仅是爱好那么简单。
最后的结果,就是全家人几天认为老舅真的疯了,而且疯的特别彻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