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事情交给三司会审,忠顺王应亲避嫌退出此事的调查,心里便不大自在。只是,他在朝中非只一日,在京都经营大半辈子,也有几分自信,事先也做了妥善的安排。
没料到,三司会审的结果递到御前,非但没有减缓事态,圣上大怒,事情反而失控。忠顺王后悔自不必提,若知圣上心意如此坚决,不若让三司的结果对忠顺王府严苛十分,以弱者姿态站出来,圣上念及京都局势,总该有三分怜悯才对。如果皇命已下,也来不及再与涂硕通信安排,钦差们去得太快了!
忠顺王这几日都没个好觉。世子涂凌风在内务府的差事也是极不顺,这会儿又担心儿子,不过十来日的工夫,人也憔悴了。虽如此,也得安慰自己的爹,道:“父王不必过于担心,硕儿虽年幼,自来有主意,这事也不是一日两日在查,福建又有王重在,他是咱们府里的老人,做事说话也是府里有数的,有他在,硕儿又可安全几分。再者,圣上即便恼怒,事情又没有铁证,硕儿在圣上跟前历来也有些宠爱,此事万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此番变故,硕儿当有应对,我们还是等福建的消息传过来再定夺不迟。”
涂凌光三十上才当上的世子,性情与父王忠顺王,儿子涂硕全然不同,因眼瞅着父王等着储君的位置从壮年到如今,实在不易,于权势上便少了那一份执着。父王因何着急,还是担心涂硕之事会牵连到王府,给皇帝发作的机会。涂凌风少了这一份担忧,反而看得透彻一些。
忠顺王听着这么一劝,想起一事:“苏福如那里有什么举动?那些人都处理利索了?”
涂凌风道:“苏先生不是个简单的人,这头方出事那头他已经动手了。我亲自看过,并无不妥。”
忠顺王道:“这个人心狠手黑,我们也要防着点。你安排人盯着他,如今这个形势,玩不能让他落在别人的手里,也不能让他走了,蒙成飞是匪盗头子,这些人杀人不见血,未必会跟我们讲信义,不可不防。”忠顺王到底是官场中的老油子,这点儿防备心也是应有之义。
涂凌风应了,父子俩又商议了一番关于涂硕的处境,以及他回京之后如何应对的事情,忠顺王看着嫡子青黑的眼圈,难得起了一些怜惜,道:“在这里用膳吧,你也该休息保养些。”
涂凌风道:“多谢父王关心。如今我累些,圣上方放心一些。”
忠顺王点点头,唤人来送午膳。
方摆了饭,还未下箸,大管家走了进来,对忠顺王及世子行了礼,道:“秦钟从福建来了。在院子外等候召见。”
忠顺王忙放下筷子,道:“快叫他进来。”
两个人不及吃饭,移步到西间榻上坐着。
秦钟跟着管家进来,看到东侧间摆着碗箸,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不过也不等他多想,管家已经通禀,他听到世子醇厚的声音道:“让他进来。”
秦钟低首敛眉顺目地转过屏风,看到忠顺王坐在榻上,世子坐在左首紫檀木椅上,忙伏地请安:“秦钟见过王爷、世子,请王爷、世子安。”
忠顺王摆摆手,“你从福建来,可只硕儿如今如何了?周城可到了福建?”
秦钟道:“回王爷。周内侍已经把二公子和贾宝玉带走,不过一二日就可入京。因此事发生太快,先二公子竟没收到半点儿讯息,不及应对。福建都督尤嗣宏把二公子拿到府里后,当即交托给周内侍,奴才与公子也不得说上一言半语。如今福建由王管事打理,奴才怕王爷不知内情,因日夜加鞭,先一步赶回王府报信。奴才未能拦住尤嗣宏,请王爷责罚。“
秦钟伏跪在地,素来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松散,衣服鞋上均沾有灰尘,面目憔悴,神态恭谨自责,忠顺王素来爱他颜色乖巧,此时见他跪在面前,可怜可爱,心中倒勾起几分旧情,原要怒斥的话便缓了缓,道:“你一个小小的人,能拦得住尤嗣宏?也未免不自量力了些。”
这话便是不怪他了,秦钟安安分分跪在地上,半点儿不敢挪动。
涂凌风瞧他乖巧,便道:“起来说话吧。你为了硕儿的这份心,我与父王都知晓了。快把福建的详情跟我们说说,有何可为之处说出来参详参详。”
秦钟便把福建的事情一一细说,王重如何献计,如何祸水东引把麻烦引到常氏海运头上,涂硕又如何设计把贾宝玉坑了,替他背黑锅,以及福建都督尤嗣宏如何深居简出借病避嫌,实事求是的说出来。
三个人商议了半日,觉得还是咬死了涂硕失职,贾宝玉代行职权却滥用职权,常氏海运贪心不足引来盗匪,导致凉瀛与大洪水师一个失去金银,一个错失擒贼之机,其中福建都督尤嗣宏似乎有包庇之嫌弃这一说法,只要朝廷找不出证据,忠顺王府就有办法把涂硕捞出来。
至于证据,蒙成飞不会来帝都自投罗网,当日运送金银之人,已经死无对证,这事怎么查也牵扯不到忠顺王府的了。
秦钟被命退下顺便去他平日结交的公子哥儿中打听些消息,余事忠顺王自吩咐涂凌风去办理。事关涂硕的前程,便是秦钟,于忠顺王面前也只有奴才的体面,真正的大事,还得是自己人去干。
另一面,涂凌光、林铭玉等人俱受到福建来的消息,涂硕与贾宝玉即将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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