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被个黄毛丫头羞辱。
我弯了弯唇,才扬声开口:“小格,让她进来吧。”
“展挽城,你凭什么罚我爷爷跪下!”衍南很直接地开口,手指直指我的鼻尖。
小格伸手将衍南伸出的手臂反绑在她背后,怒喝:“放肆!”
我皱了皱眉。若是凭心而论,单是衍南刚刚的一个动作我就很想把她拖出去砍掉手指了。除了紫零,似乎还没有人敢直呼我名讳,对我不敬至此的。
“衍南!还不跪下请罪!”老头很是恼恨地往下拽了拽衍南。
衍南声音尖锐:“你干什么!她是城主就很了不起吗?就要你给她跪着?若是投生在寻常百姓家,她只怕早就饿死了!”
“你也知道出身很重要。”我站起身,俯视着被小格压制着和老头拽着跪在地上的衍南,低低叹息:“童衍南,如果你不姓童,你只怕也早就被我拖出去大卸八块了呢。”
本就脸色苍白的老头,或者说是童先生,脸色更加的苍白:“城……城主,您怎么会知道?”
我笑了笑,开口:“很简单啊。惊地酒可不是谁都能喝得起的,之前玩骰子的时候暗中做了手脚让我赢,不让我喝酒,就是怕我尝出来其中端倪吧?”
千金难买千金斛,天地弗如惊天地。便是夸赞我的千金斛和衿姑娘的惊天酒和惊地酒了。且不说我的千金斛如何难买,衿姑娘的惊天酒也是只供应雪安城极上层的人物的。惊地酒虽然没那么稀有,不是七八关间城主府一带的世家名门,也是不可能得到的。如今的童家家主童大人虽然没什么威望,童家却是个实实在在累世公卿的上品仕族。
我虽能酿千金斛,却是独独钟爱惊天酒,和惊天酒配方相似的惊地酒自然也是一闻便知。紫零虽出身世家,但是不爱杯中之物,只全当做饮水一般,普通雪安酿和惊地酒在他口中也是没什么区别的。
童老头脸色越发苍白如纸,缓慢开口:“不想城主在酒上的造诣越发深厚了,但仅此一点,也是不足以判断我是童家人的。”
“二是……你身上有一股杏仁的味道。”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才开口:“你身上一定有闻苏的笔墨。”
那是小时候无数次闻到的味道。小时候我偏爱杏仁,但雪安城并不盛产杏仁,即便是堂堂少城主,也是很难吃到的。
每次在闻苏的房间闻到这股味道,总是会疑心爷爷偏心给他吃杏仁不给我吃,总会惹来爷爷一顿笑骂,说我天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不知长进。
后来慢慢长大,才知道闻苏不喜墨香,总会在磨墨时加一些有杏仁味道的艾草,能削弱过于馥郁的墨香,也有助于提神静气。这种习惯独一无二,这股味道也难以忘怀。
“闻苏的势力大多在岚山,其余便是在童家。”这也是北思睦来找我要嫁给闻苏,我不答应的另一个原因。童家不会无缘无故倾向闻苏,当然是因为看中了闻苏。
有了北思睦相当于拥有了强大的外援,得了苏许扬便是整个宿星城的势力,娶了童家大小姐相当于得了雪安城名门望族三分之一的支持。尽管苏许扬已被我扔出局,但余下二人更是一道难选的题。
“世族大家总会有旁支隐于山林,大多都过着远离权力中心的安逸生活。不过……童先生似乎就不是这么想的。”我扯扯嘴角,有些嘲讽地一笑:“所以为了童衍南的美好未来,你就联络上了闻苏,监视于我。”
童衍南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爷爷,一直只是个山野樵夫的爷爷。
“城主果然才华高绝,聪明过人。我是当今童家童大人童繁的堂叔,单名一个微字。”童微看着我,收敛起恐惧和卑微,气息宁静:“不过,我并不是监视城主,而是照顾城主。只是……衍南不懂事,反倒给城主添了晦气。”
我不以为意地笑笑,瞟了一眼童衍南:“童衍南,你听清楚了吗?若不是看在童繁的面子上,你现在啊,说不定正在地府排队呢!”
童衍南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声音尖锐依旧:“我凭什么要借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的光!你愿意怎么处置我都可以,让我爷爷起来!没听到他说他是照顾你的吗?唔!”
小格终于没耐力忍受童衍南,随手扯下一块布塞进了童衍南的嘴里。
童微身子颤了颤,最终什么也没说,接着笔直地跪着。
“小格你干什么。”我很是不满地对小格斥道。
小格一愣,抬头似是迷惑地看着我,“主上?”
“你是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吗?”我慢悠悠地接着说:“堵人嘴巴这种事情,用你亲自动手吗?而且不用上等锦缎,不是辱没城主府的尊华形象吗?”
“……属下受教。”小格低头恭顺地应着。
童微看了一眼身边满脸羞愤得通红的童衍南,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开口:“这是闻公子传来的信,请城主过目。也请城主看在闻公子的面上,放过衍南吧。”
杏仁的味道传来,我抚过柔软的宣纸,残留着的墨香一点一点袭入鼻尖,我似乎能看到闻苏提笔时似笑非笑温文尔雅的模样。
信很短。
“小城,不要任性,回来罢。”
我闭上眼睛,指尖深深蜷起,抠破了信纸。总是这样。他觉得我还是个孩子。却不知道我在八年前就已经不一样了。
“童衍南以下犯上,知错不改,其罪当诛。”我睁开眼睛,声音已经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不过,童微替闻苏传信于我,也算小功一件。但是功不足以抵过,从今天开始,童衍南就在院子里跪着吧。小格速给童繁传书一封,他到之日童衍南才可以站起来。哦,对了,让他带着一匹上等锦缎来。”
“属下领命。”小格立刻提着张牙舞爪的童衍南向外走去。
童微脸色不忍,“城主……”
“犯错就是要受到惩罚的。她不跪,就是你跪。本城主不介意谁来承担这个惩罚,但一定要有人来承担。”我坐下继续看书。
“如果没事就出去。”我瞥了眼仍在跪着的童微,皱皱眉:“小格,一会洗一下地。”
“是。”小格的声音从门外清晰地传来。
“城主,童微最后只想说一件事。”苍老的声音似是含着无尽的悲哀:“闻公子虽是满腹谋略,但绝不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臣。”
我眨了眨眼,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开来:“童微,你想向本城主效忠吗?说了这句话便是等同得罪闻苏和童繁,从今往后,你若是想让你儿子、孙女出人头地,就只能倚仗本城主了哦。”
“童微明白。”童微眼中划过黯沉和深深的无奈和哀伤:“不过,童微不是想让犬子出人头地,而是——童微!”
我一愣,童衍南如今都十七八岁了,童微怎么说也得四五十了,就算有童家人的身份在,血缘早就淡薄,哪里帮的上什么?况且童繁偏向闻苏,童微又刚刚这样说话,童繁岂能容他。换个角度说,自从八年前老臣大多退隐或是死掉,现在雪安城是少年才俊的天下,这样一个老人初入权利漩涡,实在是毫无前途可言。
童微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深深俯首:“犬子有疾,已然疯癫。童微不求其他,只要保犬子一世平安,衍南寻得好人家嫁了便可。”说着他似乎笑了一下,才继续说:“城主也许疑惑,觉得避居山野才最是平安。但是,前日,一名年轻男子挟持了犬子,以此威逼,让童微进入城主府为官。”说到这,童微似是疑惑,“也是他,教给了我联络闻公子、吸引城主注意的方法。不过,出现衍南的事,实属意外。”
我瞳孔缩了缩,“刚刚那句说闻苏不是忠臣的话也是他教你的?”
“是……”
我一甩衣袖,有些莫名的恼怒,“滚出去跪着!童衍南欺我,你童微也敢听无名人教唆对第一公子不敬!”我揉揉眉心,朝外面怒喝:“小格!过来把童微给本城主拖出去和童衍南一起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