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钟思阳摇头,“我们和亭亭一起吃饭聊天,说是在等你,其实是想陪陪她。她很独立,也很孤独。我把她当妹妹一样,觉得心疼。”
“是啊,但她总是那么乐观。一切困难对她来说都能一个人扛。”
小月仰头看着药水顺着细长的软管向下流动,如果不仔细观察,它们就像静止着一样。
钟思阳看着小月,一直看着,也不再顾忌什么。
他不忍心看她那样苍白,希望有什么话题能让她的脸色红润一些。苦思冥想,也没有方向。只剩下沉默。
小月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了。
她又昏睡过去。等醒来时,手上的针已经拔掉,贴着一条透明胶布。
“回家吧。一起吗?”
小月起身,刚才吊的水里,一定有葡萄糖和营养液,她感觉自己没有那么飘忽了。
“走,送你回去。刚去拿了给你开的药,回去按时吃,上面写了用法用量。”
钟思阳一手提起袋子,另一只手犹豫着,不知道小月需不需要他的搀扶。
小月感激地笑了笑,看看钟思阳举起的那只手臂,用带着歉意的眼神回复了他。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上了车。
钟思阳的车开得很慢,限速60的路上,也只有30几码。
后面的车按着喇叭,不断有车从左右穿梭而过。
小月知道他是怕自己头晕,所有的操作才这样轻缓。
她一瞬间恍惚,为什么生病的自己,不在韩东景的车上。
然后她终于想起,自己再一次因为韩东景而病倒了。
这是怎样脆弱的心脏,才能连一次波澜都不能好好承受。
小月笑自己的虚弱无主,笑自己臆想出来的心魔,笑得都流出了眼泪。
钟思阳的眼角余光扫过右后视镜,目光移动回来时,发现小月哭了。
“是不是不舒服了?”
“不是,身体好多了。我只是感觉自己一直没有长大。我想成为君亭那样的女人。坚强,勇敢,独当一面,接受生活的好,也接受生活的坏。”
钟思阳思索了一会儿。
“那样会活得很辛苦。”
“你说,人的世界,可以是简简单单的吗?”小月问。
“有人可以,有人不行。”
“做衣服很复杂,我不觉得难。然而生活,一点点弯绕,我就抵挡得很吃力。为什么?”
“因为做事,事不动,按部就班就好。为人,心难料,分分秒秒都在变化。要应对的,看似不多,其实是不能衡量的数量。”
钟思阳挂倒档,把车停进车库,熄火,看向小月。
小月也在看他。
“你的世界,太单纯了。其实我的世界也很单纯。有很多复杂,我的爸妈,已经帮我挡在外面。你的单纯和我的还不一样,你是不多想,不索求,低欲望。”
钟思阳拍拍小月肩膀,来代替他此时应该上前的拥抱。
小月苦笑着摇头。低欲望,人果然是擅于伪装的。
原来她在别人眼里,确实是无欲无求的形象。
可是她的欲望,一点都不少,热烈得很隐蔽,时不时地爆发一下,再躲藏回去。
“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到家好好睡觉,听话。”
电梯门打开,钟思阳把药递给小月,温柔叮嘱。
小月点头,接过袋子的瞬间,她和钟思阳都感受到一束冰冷的注视。
不约而同转头。
韩东景正站在小月家门口,幽深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