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珪璋道:“好你就在这里歇息吧。”骈指一戳点了那卫士的麻穴和哑穴叫他既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将他就安置在那假山洞里笑道:“魏老三对不住委屈你了你忍着点儿过了两个时辰穴道自解。”
那座房子前面有一棵松树枝叶茂密段珪璋处置了那姓魏的卫士便即飞身上树从树顶俯瞰下来先窥察屋内情景。
只见安禄山和一个身材魁悟的官儿坐在当中的胡床上两旁有四个军官薛嵩也在其内。段珪璋心道:“这个官儿想必就是什么钦使大人了看来倒不像是个太监。”宫廷惯例赏赐给大臣的东西多是叫太监送去的所以段珪璋见这个“钦使”不是太监稍稍有点诧异但也并不特别疑心。
只听得那钦使笑道:“安大人你今天来的正是时候贵妃娘娘本来正在生气的幸亏你来了给她解闷。”安禄山问道:“贵妃娘娘为什么生气?”那钦使道:“还不是为了那李学士的几诗。”安禄山奇道:“李白怎的招恼了贵妃娘娘?”
段珪璋听他们提起李白格外留神只听得那钦使道:“在你入宫之前皇上和娘娘在沉香亭赏牡丹皇上一时高兴宣召李学士来作诗。他正在酒楼喝得醉醺醺的李龟年他们好不容易才将他拉来。”安禄山道:“贵妃娘娘可是恼他无礼?”那钦使道:“不是。李白的这种狂态他们是见惯了的皇上还亲自用衣袖给他拭去涎沫呢。后来又叫贵妃娘娘亲自调羹给他喝了醒酒汤。”安禄山摇摇头道:“这等无礼狂生皇上和娘娘也真是太纵容他了。”那钦使道:“后来李学士醒了皇上就叫他做诗这位李学士也真行立即便赋了三章清平调安大人这三诗可真有意思我念给你听。”安禄山笑道:“我是个粗人可不懂得什么劳什子的诗。”那钦使道:“这三诗是称赞贵妃娘娘的很容易懂。可是惹得娘娘生气的也正就是这三诗。”安禄山道:“这倒奇怪了既是称赞她的怎又惹得她生气呢?这我可要听一听了。”
那钦使念道:“李学士所赋的清平调第一章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皇上大为高兴便命李龟年与梨园子弟立将此诗谱出新声着李善吹羌笛花奴击羯鼓贺怀智击方响(一种乐器名)郑观音拨琵琶张野狐吹角栗黄幡绰按拍板一齐儿和唱起来果然好听得很。”安禄山龇牙裂嘴地笑道:“我听你念、也觉得果然好听得很!”
那钦使笑道:“可见安大人也是个知音的人。”安禄山本来是人云亦云得他一赞大为高兴问道:“第二章第三章又是说些什么?”那钦使续道:“皇上听了第一章对李白道:“卿的新诗妙极可惜正听得好时却早完了。学士大才可为我再赋两章。’那李白乘机便要皇上赐他美酒皇上故意逼他道:“你刚刚醉醒如何又要喝酒?朕并非吝惜只是怕你酒醉之后如何作诗?这酒还是等你做了诗之后再喝吧。’李白一急便大言炎炎地道:“臣诗有云:酒渴思吞海诗狂欲上天。吃酒醉后诗兴越高越豪。’皇上大笑道:“怪不得人家称你酒中仙。’便命内诗将西凉州进贡来的葡萄美酒赐给他一金斗又命以御用的端溪砚教贵妃娘娘亲手捧着求学士大笔。”安禄山“哼”了一声道:“简直把他捧上天了。”那钦使笑道:“他本来就自夸‘诗狂欲上天’嘛!”顿了一顿续道:“李白将一金斗的葡萄美酒喝得点滴不留果然诗兴大又立即赋了两章《清平调》第二章道:“一枝红艳露凝香**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第三章道:“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皇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皇上看了越高兴赞道:“此诗将花容人面齐都写尽妙不可言!”便叫乐工同声而歌他自吹玉笛又叫贵妃娘娘亲弹琵琶伴和。闹了半天然后仍叫李龟年用御马送李白归翰林院。”
安禄山一窍不通问道:“连皇上也称赞是好诗那贵妃娘娘还恼什么呢?”那钦使笑道:“贵妃娘娘起初也很高兴她退入后院还一直吟着李白给她写的这三章《清平调》。那时高力士正在她的旁边四顾无人便对娘娘奏道:“老奴初意娘娘听了李白此诗必定怨之刻骨如今娘娘反而高兴这可大出老奴意外!”娘娘便问他道:“有何可怨之处?’高力士道:“他说:可怜飞燕倚新妆。是把娘娘比作赵飞燕呢!’贵妃娘娘听了勃然变色果然将李白恨之入骨。”安禄山诧道:“这赵飞燕是个什么人?”那钦使道:“赵飞燕是汉朝汉成帝的皇后。”安禄山道:“将皇后比她也不算辱没她了。”那钦使道:“安大人有所不知赵飞燕是个出名的美人体态轻盈常恐被风吹去。皇上有一次曾对贵妃娘娘戏语道:“若你则任其吹多少。’梅妃和她争宠的时候也曾说她是‘肥婢’。贵妃娘娘焉得不怒?”安禄山笑道:“原来如此。依我看来女人还是胖一点的更好看!”
那钦使微微一笑笑得颇有几分诡秘安禄山道:“怎么我说得不对么?”那钦使小声说了几句安禄山勃然变色拍案骂道:“这李白当真可恶怪不得娘娘恼他!”
原来赵飞燕曾私通宫奴燕赤凤是汉朝出名的淫后高力士向杨贵妃进谗就是说李白的诗将杨贵妃比赵飞燕实乃“暗中讥刺娘娘的私德”杨贵妃私通安禄山高力士这样一说正触着她的忌讳因此将李白恨之入骨。
那钦使笑道:“安大人无须动怒李白触怒了贵妃娘娘他还能在朝廷站得住么他虽然得皇上宠爱但总不能胜过贵妃娘娘啊!高力士也真厉害这一下什么仇都报了。”
安禄山问道:“高力士与李白有仇?”那钦使道:“你还不知道吗?去年渤海国派使臣来呈递国书书上番文满朝无人能识后来由贺知章保荐了李白他非但能识番文而且就用那番邦文字写了一封回书谴责渤海可汗的无礼这才保全了大唐的体面。李白当时也是喝得醉醺醺的在醉草这‘吓蛮书’的时候要杨国忠给他磨墨高力士给他脱靴。高力士早已想找他的过失了。”
安禄山道:“好明天我也要送一份礼给高公公。”忽地话题一转问薛嵩道:“听说你们今天在酒楼大闹帮姓南的那个人是什么相貌?”
薛嵩口讲指划的描述了一番安禄山沉吟不语那钦使却仔细地问薛嵩与他对敌的那人用的是什么剑法段珪璋在外面偷听听他问得居然甚是在行暗暗诧异。
安禄山沉吟半晌蓦地拍案说道:“我不信他有这样大胆!”话犹未了忽听得嗤嗤两声极为强劲的暗器破空之声一条人影箭也似的射入屋中守卫哗然惊呼。
段珪璋用暗器打穴的功夫射出了两颗铁莲子一取安禄山胸口的“璇玑穴”一取那钦使耳后的“窍阴穴”准备将他们打倒之后立即抢出去擒获一人作为人质。他的暗器打穴功夫百百中满以为即算安禄山能够避过那“钦使大人”决计躲避不了。
哪知奇怪的事情突然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那个钦使竟是个身怀绝技的一流高手!
那两颗铁莲子虽然不过黄豆般大小但经段珪璋以金刚指力弹出劲道却是非同小可隐隐挟着风雷之声。不料那位“钦使”大叫了一个“好”字信手抄起一双象牙筷子只一挟就把一颗铁莲子挟住就像挟肉丸子一般。说时迟那时快第二颗铁莲子又电射而至那钦使将筷子一甩两颗铁莲子碰个正着同时落地。但紧接着便是“僻啪”一声他那双象牙筷子也当中折断裂为四段。原来他虽然挟着了铁莲子那双象牙筷子却经受不起这股劲力!
那钦使“噫”了一声随即哈哈笑道:“幽州剑客果然名不虚传今晚我可以大开眼界了!”
原来这位钦使正是大内三大高手之一的宇文通他的职位与另外两位高手秦襄、尉迟北一样都是官封“龙骑都尉”。但因为秦襄、尉迟北乃是开国功臣之后虽然皇帝对待他们三人不分厚薄他却自惭门第不如声望不及总是感到皇帝对那两个人亲近一些。因此他们三人虽然并驾齐驱但行事却甚不相同秦襄、尉迟北不屑巴结权贵而宇文通则在宫中奉承杨贵妃在宫外又与安禄山结纳双管齐下以求巩固职位。今晚替皇帝与杨贵妃送“洗儿钱”给安禄山这个差事便是杨贵妃替他讨的。他虽然从未见过段珪璋但他却早已探听得段珪璋与安禄山有仇一接了这两颗铁莲子又见了段珪璋所使出的剑术当然可以立刻断定这人便是幽州剑客段珪璋了。
这时薛嵩和另外三个卫士已堵住了段珪璋就在这屋子里厮杀起来。宇文通是钦使身份一时不便出手。
安禄山突然遇袭随即又看出了是段珪璋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但到了宇文通将那两颗铁莲子接下之后他便安定下来心中想道:“饶你段珪璋本领再高单身一人总敌不过我麾下诸将何况还有字文都尉在此!”他既然有恃无恐便站了起来哈哈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老朋友来了!有话好说何必一见面就动刀动枪?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念旧时情份居然妄想取我的性命么?”
段珪璋唰唰两剑;将薛嵩迫退几步又荡开了另一个军官的护手钩朗声答道:“安禄山你小人得志毗眶必报还何必惺惺作态?哼你要害我也还罢了为何将我的朋友也一同陷害?”
安禄山笑道:“那是一个误会但错了也有错的好处要不是错捉了你的朋友焉有请得你的大驾到来?而且我也不想难为他你来得正好你就劝他一同在我这里做事吧。”段圭璋道:“哼给你作事?”安禄山大笑道:“我身兼平卢、范阳、河东三节度使你给我当差难道还会辱没你么?”段珪璋以更响亮的声音笑道:“在我的眼中你以前是个无赖流氓现在也是个无赖流氓不过比以前作的恶事更多更多以前只不过是欺侮善良现在则简直是祸国殃民了。哈哈你以为你做了什么节度使我就看得起你了吗?”
安禄山本来要像猫儿捕捉老鼠一般料想段珪璋已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先把他嘲弄一番泄心头的恶气哪知反而给他毫不留情的痛骂一场并且揭穿了他的底细不过是个无赖流氓。这一气真气得七窍生烟登时放下了脸厉声喝道:“不识抬举的东西你们给我将他毙了!”
段珪璋大笑道:“我既然敢到你这里来本来就不打算活的出去。可是你们要把我杀掉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他口中滔滔不绝地说话手底却是毫不含糊笑声未绝只听得“唰”的一声一个卫士的胸口已中了一剑血如泉涌急忙退出战团。
安禄山骂道:“脓包脓包!快去多唤几个得力的人来!”薛嵩是段珪璋手下败将心里本来害怕但听得安禄山一骂却不由得他不鼓勇向前。段珪璋喝声:“来得好!”宝剑横空一划一招“龙门鼓浪”矫若游龙剑光四射当真有若波翻浪涌威不可当薛嵩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后退却哪里闪避得开陡然间只觉得肩上一片沁凉早给段珪璋的宝剑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裂口。
幸而那个手持双钩的武士亦非庸手双钩一锁把段珪璋的攻势解开要不然薛嵩的琵琶骨也要给宝剑割断。薛嵩这时哪里还敢恋战拼着受主帅责骂虚晃一剑就想退下。
段珪璋恨他是捉史逸如的凶手之一却容不得他逃走猛地大喝一声右脚飞起一个“魁星踢斗”将欺近身前的一个卫士踢翻宝剑一挥又将使双钩的那个卫土迫退剑光一展身形急起如箭射来眨眼之间已追到了薛嵩背后眼看那明晃晃的剑尖就要在薛嵩的后心掷个透明的窟窿!
段珪璋正要跨上一步出剑刺薛嵩的背心大穴忽觉得背后有金刀劈风之声来势极为劲疾;段珪璋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立即知道是有强敌袭到而且这一刀也正是对准他的背心大穴。
恰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突然袭来的一招正是攻敌之所必救段珪璋心中一凛:“想不到安禄山的卫士之中竟有如此人物!”无暇收拾薛嵩巳先对付背后的敌人。
段珪璋的剑术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心念一动剑招立即出反手一撩身形未变却像背后长着眼睛一般剑尖直指那敌人的脉门登时把他这偷袭的一招解了。
段珪璋脚跟一旋转了半个弧形顺势一招“横云断峰”剑势横披过去。那人似是顾忌他手中的宝剑不敢让刀口相交却反转刀背一磕只听得“当”的一声火星蓬飞那人斜跃三步段珪璋也不禁上身一晃。
宇文通赞道:“刀法精奇剑术更妙!两人都好!好好!”喝彩声中段珪璋已转过身来定睛一看看清楚了敌人的面貌不觉一怔!
这人正是曾经三番两次暗中替他遮掩、劝他回去的那个聂锋真是大出段珪璋意外。
使双钩的那个卫士名叫张忠志武功与薛嵩在伯仲之间也是安禄山手下的一名得力军官趁这时机双钩霍霍卷地勾来疾攻段珪璋的下盘。段珪璋刚自一怔一个疏神“嗤”的一声饶是他立即滑步闪开裤管亦已被撕去了一幅。
聂锋大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死到临头还敢逞凶伤人么?”听这语气凌厉之极但段珪璋却听出了他的话中含意似乎还是劝他逃走的意思。段珪璋心道:“他是安禄山的亲军副将怪不得他要为安禄山出力只是他对我却颇有惺惺相情之意不知为了什么?”
聂锋确是有惺惺相惜之意但在安禄山面前他却是不敢露出些微破绽而且刚才试了两招他也觉了段珪璋的本领实是在他之上因此确是认真动手将全身解数都施展开来一口单刀舞得泼风也似。倒是段珪璋因为不愿伤他性命有几招最为厉害的杀手剑招他都不敢使用这样一来他以一敌二竟然渐走下风。宇文通看了片刻心中想道:“这段圭璋剑法虽然精妙可算得是当世一流高手但似乎还没有武林中传说他的那样神奇。”
没多久田承嗣和几个军官闻讯赶来见段珪璋已落在下风大家都想抢功一拥而上。尤其是田承嗣为了要报日间在酒楼所受之辱刀刀都朝着段珪璋的要害之处劈来。他知道段圭漳那口剑是把宝剑特别挑选了一件重兵器——重达三十三斤的厚背斫山刀段圭璋的宝剑虽然锋利却也无法将它削断。段珪璋力斗六名高手更显得左支右绌激战中忽听得“当”的一声巨响刀剑相交田承嗣的大刀被段珪璋用巧劲带过一边但他的宝剑也给荡开。他这一招本是一招三式同时应付三般兵器的攻击的剑点一歪张忠志的双钩立即乘虚而入喇啦一声又撕破了他的一幅上衣钩尖划过即小臂上登时现出了一道伤痕。而与此同时聂锋的单刀也正使到一招“白蛇吐信”明晃晃的刀尖堪堪就要指到他的喉头。
段珪璋一个“大弯腰、斜插柳”身躯转了半个圆圈倏的一剑反削出去只听得“哎哟”一声聂锋中了一剑血流如注斜跃出去随即倒地包围圈出了一个缺口。
段珪璋这一剑本来只是想格开聂锋的单刀的结果却令聂锋受了重伤...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