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猎物就在眼前,督导大人。”楚松落踱步走下舱门,神色冰冷,一丝不苟地摘下舰用手套,一举一动间有种处处都让人挑不出来任何毛病的严谨感。然而再抬眼时他便眼神讥讽,“我怎敢忘记您的教导——私情不可顾,尊王的利益便是一切。”
雷勒斯警惕地绷紧了肌肉,“什么意思?”
“您一家信仰兰尼达教会,令尊更是抛弃了议事长的高位前往时光之墓朝圣;据我所知,您在教会里也是下一任圣者的位置了——”楚松落语气平静地陈述:“为何要私藏神之意志所指示的那把‘钥匙’,既不献与大主教,也不为了尊王及其公民的安危利旨做贡献呢?”
说到“钥匙”的时候,他的视线转移向何敛。
清秀的少年亚人被他的目光刺得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雷勒斯身后。
“我对尊王一片忠诚之心,楚先生还是不要妄语污蔑为好。”
雷勒斯一边说着,一边虽然掩住了何敛,但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对面落落大方的白止。毛绒绒的棕色自然卷,仿佛刚刚睡醒不久,也没在认真地听他们讲话,打了个呵欠,眼睛里水光弥漫。
雷勒斯愈发觉得他可爱得心里痒痒,只恨当初没能把楚松落送到更容易死的地方——或者就告诉他要远离白止以免变得弱小。
都怪何敛出现的时间太不对了,不然他早就能够疼爱白止了——白止也一直很崇拜自己的。想到这里,雷勒斯不禁有点洋洋自得。等大事成了,何敛要么会被神之意志带走,要么就成了一枚弃子。而他雷勒斯,将会成为最有权势的男人,白止那么聪明、那么通情达理,一定能够理解他的用心良苦的布局和违心的冷遇。
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不对,何敛拉着他衣角的手一紧。雷勒斯顿时心生不耐,但还是拍一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只是安安决心总而言之先把白止给哄过来,于是难得柔声地对他说道:“白止,你为什么还在那里?过来我这边吧,怎么能因为跟何敛吵架就要离家出走呢?”
白止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一脸茫然:“不好意思,你哪位?”
他看了一眼何敛瑟瑟发抖的小可怜样子,又瞅了一瞅楚松落贴身流线型的作战服,很是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也摆出那种样子才比较像个可爱的亚人——以及如果要拉衣角的话,拉哪里比较好?
“我是你丈夫啊!”雷勒斯发急,却不敢离开卫队的保护范围冲过去,也怕吓到白止,强迫自己笑着说。
白止摇摇头,神情又正直又诚恳,“我都不记得了——况且,就算你是我丈夫,如果对我好,我不会自己出现在无人荒星上的。”他抿一抿嘴唇,再次惆怅了一下楚松落没有衣角给他拉,自己也做不到自动脸红,就低头做出很害羞的样子,“——况且,况且我……我已经很喜欢……他了。”
看到雷勒斯脖子上青筋凸起,眼睛发红,脸色臭不可言,楚松落心里幸灾乐祸,补刀道:“督导大人谨言慎行,教会不会允许您这样将一个已被临时标记的亚人强行叫做妻子的。”
雷勒斯似乎找到了发泄不满的对象,立刻满含怒火地看向楚松落:“你对他做了什么?你还记得他是你的督导的妻子吗!”
“恕我愚钝,只记得还没娶到隔壁家的小亚人,就被征召进入了伯劳培训班。”楚松落眼神讥讽而冰冷,“督导大人的妻子原来不是这位——亚人么。”他仿佛意有所指,“若非因为美色而私藏‘钥匙’,您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呢?”
一边这么说着,他注意到白止在一旁要不要拉衣角的犹豫,忍不住有点想笑,但还是憋得很好,揉揉他乱蓬蓬的头发,“怎么?”
白止摇摇头,转而问他:“是不是要打架啦?”
楚松落说,“我很会打架的。”
他将白止抱起来,放回巨树舰内部。舰内沉默不语的异人——白止推测他们都是“伯劳”——于是无声地合上舱门。
白止忍不住问:“对方人数明明也是三十个,不是为了打群架吗?”
离他最近的那个异人长着一张跟身体比例极其不符的小号娃娃脸,听到他的疑问以一种很神奇的视线看了他一下,解释道:“我当伯劳十四年了,楚松落当伯劳这是第三年——但他是所有伯劳的总领。”
“伯劳的主要工作是什么?”
异人回答他:“各种途径各种目的的打架、刑讯、追捕、密报,——有时候杀人。”
出乎他的意料,看起来软软的亚人根本没对“杀人”这个词产生太大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白止神奇地理解了异人未尽之意——那种根本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甚至还有点小心疼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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