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推了他一把,林陌笑道:“这次饶了你,已经说了多少次了,再说这样的话,我就真的恼了。”洛尘雪浅浅笑了,也不说话。林陌又轻声道:“凝儿,我带你去放河灯好不好。”洛尘雪嗯了一声,又道:“叫上扶玉一起,不然她又是一个人等我。”林陌笑道:“那是自然。”
两人往侧室去,叫了正在闲着没事一个人抓沙包玩的扶玉,说是要去看河灯,扶玉兴冲冲的起了身,又看了林陌两人一眼,大眼睛转了转道:“我还是别去了吧,扰了你们两人的好时光。”洛尘雪面色一红,过来揽着她胳膊道:“谁和他有好时光,我们一起去。”林陌笑着摇了摇头,又向扶玉道:“难得这么热闹,妹妹就别客套了。”扶玉点头应了声好,一旁洛尘雪又翘着嘴道:“呵,这是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哥哥妹妹都叫上了。”她白着眼的样子让林陌和扶玉都笑了笑,扶玉便去用手捏洛尘雪的脸笑道:“我今日一定要撕了小姐这张嘴看看。”洛尘雪忙松了扶玉,躲到林陌身后,扶玉又来抓他,两人围着林陌转着圈打闹,林陌也不拦着,只顾着笑,洛尘雪眼尖看见他的样子,便站定了嚷嚷道:“不跑了,不跑了,跑也跑不掉,又让人看了笑话。”
扶玉也是喘着气帮她拿了一件鹅黄轻纱宽袖短衣给她披上笑道:“还不是小姐你,没得乱吃什么飞醋。”洛尘雪被她一说,又红了脸,三人便这样出了阁中,到了三楼,又听到一阵细细的歌声:“烛影摇红,夜阑饮散春宵短。当时谁解唱阳关,离恨天涯远。”林陌听出这是疏桐的歌声,洛尘雪也是点头道:“这是清真的烛影摇红,定是卫遥来了,旁人来时,她是不唱这首词的。”林陌便道:“不如也请他们同去如何?”洛尘雪点头道:“也好,我有两日没见桐丫头了。”
三人到了疏桐房前叩门,没一会,便看到疏桐过来开了门,卫遥也跟着从屋里出来,见是林陌三人,卫遥也是笑道:“景行,许久未见了。”林陌笑回道:“远集兄,近日可好。”疏桐又向洛尘雪问他们三人在这做什么,洛尘雪便请两人一起去放河灯,卫遥与疏桐本也无事,便欣然允了,五人结伴从伴月楼后门出去,往城南走去。
中元佳节,京中自与平日不同,几人走到街上,只见满街喧闹繁华,东面一队舞村田乐的刚走,西面又来了一队舞狮舞龙的。洛尘雪光顾着看舞狮,不防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乱跑,一头撞到了她怀里。洛尘雪吓了一跳,那小孩母亲忙跟了过来,拽了自己孩子,一看眼前几个姑娘都钗金带玉,遍身绫罗,便低着头连连道歉,洛尘雪忙摇着手道无事,林陌又走过来,向那女子笑道:“这位阿姐别害怕,谁碰到谁都是常有的,别吓着孩子了。”
那女子看林陌气宇轩昂却又温声和自己说话,也是松了口气。一旁扶玉笑着抚了抚那孩子的头,问了年岁,疏桐又将刚刚在摊上买的一盒桂花酥糖都给了他吃,几人方才告辞。再往前走,因洛尘雪嚷着自己还没吃到酥糖,便又去看街边摊子,迎面是个卖面具的,洛尘雪看见了又忘了酥糖,要买面具玩。她挑了一个戏里的黑脸张飞,扶玉也买了个包公,疏桐挑了一个,却不让几人看。洛尘雪举着面具在眼前,和扶玉互相看了一眼,一个黑脸的张飞,一个更黑的包公,一时几人都是笑了。走了几步,疏桐才从背后拿出自己买的来,只见是个红脸的关公,疏桐举着让洛尘雪喊自己兄长。洛尘雪便要回去再买个刘备,她刚一转身便被林陌拉着手,扯了回来笑道:“你还真回去买啊,哪有卖昭烈帝的。”卫遥在一旁笑道:“疏桐原比你大,叫声兄长不亏。”洛尘雪用面具遮了上半张脸,向卫遥吐了吐舌头。
几人这样有说有笑,林陌又说要去买一会放的河灯,他领着路,到了一家很大的灯笼铺前。只见今日这灯笼铺里摆满了各色河灯,飞禽走兽,百草花卉应有具有。林陌一进去,那看店的掌柜忙过来道了声老爷,卫遥几人便知这是他家生意。洛尘雪忙向疏桐和扶玉道:“快多挑点好的,反正不要银子,给他挑穷了。”她这样开玩笑,三女在店中看去,琳琅满目一时挑花了眼,林陌靠在台前,翻了翻店里的账册,灯笼铺原不是什么大生意,他也无心于此便丢还给了掌柜,转身向三女笑道:“你们再选不好,一会人家可都放完了。”三人便各选了盏精巧的小灯,一起走了出去。
往南走些,便能看到不远处护城河中五光十色,零零散散的漂在河中,如同嵌在夜幕中的星辰,等走的更近了,放河灯的人和水里的灯也愈发多了起来,整个河面被挤满了像一条缓缓游动的火龙。
寻了处人略少的河畔,林陌从袖中取了火石递给洛尘雪,又嘱咐了句小心,三女在河边点起灯来。林陌与卫遥站在一旁看着,因卫遥问道:“这些日子在翰林院可好?”林陌摇头道:“大都是闲着抄抄书什么的,每日看些报灾的奏疏,干着急,也派不上用处。”卫遥道:“今年北面漠川堤坝失修,沿河遭了灾,好不容易抚恤了灾民,但漠川修缮之事还迟迟未动,这样下去,明年春汛只怕又要再淹一次。”林陌盯着河中耀眼的灯火,叹了口气道:“我听茂林说,户部眼下倒是能拿的出银子给工部修河,只是水部司郎中曹大人前些日子患了急病没了,眼下水部司其他人兼着差使,没个总调度的,到底不成样子。国事艰难啊。”卫遥冷笑了声道:“若说艰难,漠川连同决堤的千阳县,就在鸿山西面不远,今年鸿山秋行又不知得花去多少银子。”“集远。”林陌知道卫遥向来轻狂,不拘礼数,但仍是皱眉提醒到。黑暗中看不清卫遥的表情,他沉默了片刻方才低声道:“我们私下相谈时嘴上说说罢了,这些年我是早没了进取之心,家有四壁,诗酒相伴就够了。走吧,去看看她们放灯,我也想看看这河灯飘远,算是寄托哀思吧。”两人走到河边,正好三女把灯放入水面之上,眼看顺流飘走,都合掌闭上双眼祈祷。三盏小小的河灯,很快便混入水面上数不清的其他河灯之中,那些随风跳动的烛火,承载着建宁满城的怀念与希冀,慢慢漂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