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除夕,宫中开始贴符换桃,张灯结彩,又请了僧道来看经送神。虽晋了妃位,但因苏怜本就受尽宠幸,凝和宫中一切规制原就极高,因而如今也未有什么变化。
这日苏怜仍是如往常一般,起来后草草吃了点东西,坐在暖阁中看书。这时琴川从外面进来笑道:“外面难得出了太阳,也没有风,主子要不然出去坐坐。”苏怜本也在屋中拘的烦了,便披了件斗篷走到廊下,果然冬日里阳光耀眼,琴川跟出来铺了坐褥,又捧了手炉。院中崔卢正领着小太监挂上高照,此时突然宫外传来一阵悠扬的钟声,由远及近,回荡在天地之中。
因看到苏怜露出一丝疑惑之色,琴川便笑道:“主子头回在宫中过年,这是赛金塔那边请了香华庵的尼姑来诵经敲钟,宫里有不少人,主子奴才的都去求着添点香火呢。”苏怜有些好奇,便起身道:“那我们也去看看。”
琴川忙招呼几个小丫鬟跟上,崔卢眼尖,不待招呼便领了两个小太监也跟在后面,自己过来接了苏怜的手炉,侯在一旁跟着往外出去。听的是往赛金塔去,崔卢便笑问道:“主子也想去上柱香么?”苏怜轻轻摇头道:“和尚尼姑有什么好信的,去看看罢了。”原来赛金塔外的院子常年锁着,苏怜几次路过也不得进去,这才想起借机去看看那塔模样。等出了门,琴川又想起什么,吩咐门前的太监道:“等轻絮回来,告诉她尚食局送了金钩过来,压在厨房了,让她拿去吊汤。”那小太监忙应了是,苏怜又问道:“她要送到哪里去?”琴川过来轻声道:“她和翠靓感情深,如今翠靓出了宫,以后便难见到了,只怕轻絮那丫头要送出宫去。”苏怜点头道:“原该如此,只是她贸然出宫别被拦了。”崔卢忙道:“主子放心,昨儿奴婢就帮她从爷爷那讨了张出宫的帖子,没人敢拦她。”苏怜轻笑道:“贵公公还是好心。”崔卢颇有些得意的笑道:“咱凝和宫里的事,宫里任谁也不敢不上心帮忙。”琴川看了看四周,又呵斥了崔卢一句:“这样的话在咱宫里说说就算了,出来了不许乱说。”崔卢也转头看了一圈,然后摸着头连连点头笑道:“姐姐说的是,原是我忘形了。”这样说着,一行人已走到了赛金塔院外,还未进去,便迎面看到贤妃与淑妃从里面出来,贤妃正向淑妃抱怨道:“你整日里拜佛,又有什么用,也没见佛祖在火里保佑到你。”淑妃仍带着面纱,看不清表情,但听到贤妃这话时,她眼神明显一黯,沉沉低下头去。贤妃口快,说完了自己便也后悔了,脸色有些焦急的道:“我不是有意提起的,只是你家里又不富裕,宫里月俸就这么多,我不想你每年都折这么多银子给和尚庙里。”淑妃抬起头来,向贤妃一笑轻声道:“我知道,你放心,反正平日里我也用不到钱,吃穿又都有宫里供应着。”贤妃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随便你,随便你。”这时两人已走到苏怜身前,这才注意到迎面而来的苏怜,苏怜向两人行了礼,淑妃又扶了她小声道:“妹妹不必多礼,我们如今是一样的,本也无需这些。”贤妃又看了看苏怜一眼,自鸿山秋行之后,她还未见过苏怜,但德妃一案闹的沸沸扬扬,宫中尽知,贤妃本就有些畏惧苏怜,眼看德妃被贬去掖幽庭的下场,更不敢再刁难苏怜,因而只安静站着。等苏怜走进院中,她才看着苏怜背影向淑妃道:“这丫头不会也是来烧香的吧。”淑妃摇了摇头道:“苏妹妹倒不像是会求佛问道之人。”贤妃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这女人云里雾里的,我回去了。”说完她领着宫人,便往东面走去,走了一步又回头向淑妃道:“对了,天冷,那画被我盖上了,等开了春你再来帮忙吧。”淑妃点头应了声好,两人才各自分开回宫。
苏怜这边,进了院门,谁知今日来宫中上香的不止宫里之人,更有皇室宗亲女眷,因而人数极多,苏怜未曾想有这么多人,刚一进去便摇手道:“算了,还是回去吧。”刚回过身去,便听到身旁有笑声传来:“奴婢见过苏妃娘娘。”苏怜闻声看去,只见是尚衣局奉御唤作汪海的,领着几个小太监,正堆笑向自己行礼。
苏怜点了点头,崔卢过去扶了汪海,汪海忙笑道:“奴婢不敢打扰娘娘,只因有件事本准备去凝和宫呈报给娘娘的。”苏怜不明就里的看了他一眼,汪海又笑道:“娘娘除夕祭祖庙的礼服,奴婢这边备好了,今个儿午后便给娘娘送过去。”苏怜听了,便知他是借这由头来讨个好,轻笑点头道:“多谢汪公公操劳。”汪海知这位主子是个不喜多说话的,便笑道:“娘娘说的哪里话,这是奴婢应当的,奴婢告退了。”
苏怜领着人回宫,走在路上琴川又笑道:“倒是汪公公提醒了奴婢,崔卢你回去遣人去尚宫局要盒丹顶大红胭脂来,主子平日里不用,宫中也没备下。”苏怜似是有心事,回去路上一直没有说话,正午轻絮回来用金钩吊了莴苣鱼汤,御膳房又送了金银蹄与芙蓉蒸蛋羹等菜过来,苏怜只喝了点鱼汤,见轻絮红肿着眼睛,就让她和琴川把一桌菜端下去吃,自己则在暖阁小憩一下。
伏侍苏怜睡下,琴川才和轻絮、碎霞一起,收了菜到偏殿围着一个小炕吃饭,琴川看轻絮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夹着菜,便向她道:“你也别难过了,相识一场,又送出宫去了,主子还给了几十两银子,怎么也算尽了情谊了。”碎霞也道:“就是,人家寻了个好人家嫁了,要我说,不比原在琼英宫里当差强一百倍。”轻絮扒拉着碗,点着头闷闷的道:“是这个道理不假,其实在宫里也几个月见不到一次的,但真说分开了,心里就是堵堵的。”琴川笑道:“你要是真想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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