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不如疏,这场争论起于太学,若能在太学中解决最好。所以卢植不置可否,只是拿起《春秋》照常讲述。卢家兄弟与刘宇对视一眼,卢植没有反对就是默许了。
得了父亲默许,卢氏兄弟写回帖告知宋度。宋度得到回帖后冷笑道:“卢家兄弟肯定是得了卢尚书提点,才胆敢与宋某相辩,可是卢家兄弟就算有卢尚书指点,又能奈我何?我正好借机宣扬,但众人皆知卢家学问不如我宋家。”
宋度出面告知朋友,丁申日要在论真堂与卢家兄弟辩论“学以致用”,又去请何博士作为仲裁,太学之中闹得沸沸扬扬,刘宇并不知情。
刘宇从卢府借了一大堆书回去翻看,颇有前世大学辩论赛前找论据、找对手的漏洞的兴奋。刘宇信心满满,他要借助这场辩难让士人知道卢植收了个好弟子,要通过太学生之口让刘宇的名字被天下读书人渐知。
十二月初三,天公作美,冬日暖阳照在大地。刘宇身着锦袍,骑着青马,身旁的顾宇一身劲装,骑着从剑馆借来的白马。
人靠衣妆,青春年少骑在马上英姿勃发,惹得过往的人群纷纷注目。辰时还差一刻,卢氏兄弟的马车到来,在前面引路前往太学。
太学在南市的东南方向,往西方向依次是辟雍、明堂、灵台。太学、辟雍、明堂在东汉已经分工各不相同:辟雍形如圆璧,为养老、乡射之所,是礼乐教化之地,兼有藏书之用,四周环之以水;明堂形如正方,为宗庙祭祀之用,四周环之以堑;明堂和辟雍取天圆地方之意,喻为天人合一,而太学则独立成为单纯的教授学问之所。
熹平四年(175年),天子刘宏下旨校正儒家经典著作,命蔡邕等人以隶体书丹刻经石,把儒家七经(《鲁诗》《尚书》《周易》《春秋》《公羊传》《仪礼》《论语》)刻成石碑四十六块,每块高愈一丈,宽达四尺,至光和六年(183年)始成,耗时八年。
石经刻成,竖立于太学门前,其观视及摹写者,车乘日达千余辆,填塞街陌。刘宇也曾到此抄录石碑,耗费半天时间居然找不到坐处。
石碑之前人头攒动,有人盘坐在前抄录石经。石经是官方校定的经典,对民间传抄的经书有校正作用,还可规范用字,有不少人专程来研究碑刻上的书法。
马车从石碑旁绕行而过,顾明看着石碑前的人感叹道:“这大冷的天,风呼呼地刮,坐在石碑下没遮没挡的,何苦来的。小宇,你看那个老头,鼻涕都冻出来了。”
顺着顾明的手指方向,刘宇看到个花白胡须儒者,穿着破烂的袄衣,在一块碑前凝视观看,浑不觉鼻涕流出。
“万事皆不易”,刘宇道:“师兄,等回去之后你跟赵叔说,让他每天送二百个实心蒸饼发给那些贫寒之士,就算我为天下读书人尽一分心力吧。”
注(1):熹平石经因战乱毁坏。自宋代以来偶尔有石经残石出土,历代总共发掘和收集了8800多字,共四十六石,残石主要分藏西安碑林博物馆(491字)部分藏于洛阳博物馆(24字)以及北京图书馆。笔者曾到西安碑林浏览,并未看到残石,每思及中华文明无数璀璨文化毁于战火,憾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