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蒙,金湾咖啡的二楼只有一张台有人坐着。
明楼休闲地坐在二楼临近路边的包厢里,透过窗户瞭望着街上往来的人们。
窗外有雪花飞舞,街道的对面缓缓走来一个身材高挑的清瘦男子,身着棕色皮大衣的身影,头上戴着鸭舌皮帽子,脸用白色的大围巾包得严严实实,看不清相貌,但让明楼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明楼看看手表,还差两分钟就是19点。
不久,楼梯上响起轻捷的脚步声,明楼知道有人上楼了。
明楼盯着楼梯口,果然见刚刚看到的那个青年出现在了那里。
一个服务生立即上前问道:“先生,您是否已经定了座位。”
迎着明楼的目光,那个青年淡定道:“19号台。”
服务生微微鞠躬,“您的朋友已经等候多时了,请跟我来。”
服务生将青年引到明楼的座前,道:“先生,您的朋友来了。”
明楼起身相迎,“您好!”
那个青年眨眨眼睛,轻声道:“您好!”
明楼对服务生道:“你先下去,我等会再点东西。”
服务生立刻离开,去楼梯口守着,观察着下面的动静。
明楼对那个青年微笑道:“现在没人了,还不解开围巾,要我帮忙吗?”说完,就上前帮青年摘下了帽子,一头顺滑的黑发披洒下来,原来来客是一名女子。
那女子心知自己已被明楼识穿,不甘心地嘟哝道:“能得到明长官的侍候,可真心不容易!”
当白色的大围巾解开,那女子露出一张娇媚清丽的小脸。
明楼看着她笑道:“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吧?”
女子扁扁嘴:“那你以为我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明长官,我要橙汁、草莓冰糕!”
“你不是想吃虾肴和吉列猪扒吗?”
女子忽然轻声在明楼耳边怒道:“长官,我忽然改主意了,我要吃蛇羹!蛇羹!”
“那新年礼物我倒是可以送你一条狐狸围脖。来,坐下吧!”
明楼拉着汪曼春坐在自己身边,用心看着眼前的女子,发现她今天虽然已经刻意化了淡妆,但是依然掩盖不住微微的病态,眼睛微红,眼底一片青色。
明楼想着:自从自己回到上海就一直在和眼前的女子较劲,真真假假的各种欺骗和利用,却想不到她竟然是自己人,关键时刻又奋不顾身地帮助着自己,不由心中怜惜。轻声道:“曼春,这些年辛苦你了,对不起!”
汪曼春等待了这么多年,终于听到心上人对自己说出这句话,眼泪霎时夺眶而出,“有你这句话,我就是立刻死了,也安心了。”
明楼用手擦拭着汪曼春脸上的泪水,叹道:“痴儿,我当时离开你也是不想拖累你,你现在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想着自己不能给你幸福,不如就此放手,让你能得到幸福。”
汪曼春断续抽噎道:“失去····你,我···永远··也不会···幸福!”
明楼伸手将汪曼春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叹道:“小傻瓜,你总是这么固执,可害苦了自己。当时的情形也不容我多想,去了法国后,我原本也想要和你保持联系,可又怕令你更是难以忘记我,我是真的不想拖累你。”
“失去你,我就像茫茫大海中没有舵的孤舟、行走在黑暗中的幽灵,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光明····我当时就想一死了之,可是又不忍伤害孤苦的母亲····你知道我一个人苦苦挣扎有多么艰难吗?”汪曼春终于崩溃,在明楼的怀里低声痛哭。
明楼心中揪痛,将汪曼春紧紧抱在怀里,无言以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发泄着不满和怨愤。
好久,汪曼春才缓缓止住了哭声,在明楼的怀里轻轻抽噎,明楼轻抚着她消瘦的背脊,“是我不好,丢下你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可是,就算我走了,你还有母亲,还有汪芙蕖这个叔叔,也不至于要冒险进了中统?过上这种刀尖上挣命的生活。”
汪曼春一听到汪芙蕖这个名字,心中一痛,双手不由揪着明楼胸前的衣服全身颤抖,明楼心中一惊,忙将她抱到长椅上,急道:“曼春,你怎么了,心口又痛了?快拿药出来服下。”
汪曼春痛得直喘气,明楼紧张得头上也冒出了汗,“你的护心丹放哪里了?”
“师··哥,我歇一会···就好,不用···吃药的。师哥,你··抱着我···就好,抱着····我···”明楼抱着汪曼春轻轻帮她揉着手上的内关穴。
过了好一会,汪曼春才缓过气来,用低沉愤恨的声音说出了一句令明楼震惊不已的话:“汪芙蕖那个畜生!他逼死了我的母亲,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没有亲手宰了他,我不甘心!不甘心!”
明楼想起汪芙蕖被杀的那晚曼春哭倒在自己的怀里,那么苍白、那么绝望、那么愤恨,却不知原来曼春经历过这么非人的隐忍和折磨,却最终不能完成心愿。
明楼心中揪痛,握着汪曼春的手劝解道:“曼春,别难过。汪芙蕖是明台亲手杀的,也算给你的母亲和他的母亲报仇了。女孩子别总是打打杀杀的。”
汪曼春眼中含泪,悲苦道:“师哥,我也不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你也知道当时中统和军统里太多人投敌叛国,那种你死我活的斗争异常的残酷,我根本就没有时间顾忌其他,只想着要活着等你回来,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师哥,我知道我现在手上沾满血腥,你会····”
明楼见汪曼春误解自己,忙道:“没有!我绝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只是很心痛,让你面临那么多的危险。中统情况更为复杂,你的处境堪忧。”
汪曼春见到明楼是真心的紧张自己,心中坦然,决然道:“有你,虽苦尤甘!我们现在是同路人,我什么也不怕!”
明楼心中感慨,“是啊,天涯同路,实属不易!曼春,你身体不好,现在还生着病,这么冷不在家好好养着,还跑出来见我。而且,你这过来的路上也不安宁吧?”
“放心,看门的豺狼我已经让人引走了。之所以跑来见你,还不被你逼的,与其被你的人查出来,惹你生气。还不如我主动坦白从宽。”
明楼被气笑了,道:“我有这么凶吗?让你这么怕我了?”
“你自己说,自从回到上海,你是怎么对我的?我试探你,你就打击我。你姐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是你翻过的书,让我难堪和心酸,你不帮我,还凶我!你整天欺骗我!欺负我!”汪曼春一边哭着述说一边捶打着明楼的胸膛。
明楼心知自己理亏,就由着汪曼春发泄着不满和难过,过来好一会,才安慰道:“好了,是我的错!我太过武断和粗心,让你受委屈了。”
汪曼春慢慢止住了泪水,叹气道:“嗨,也不能全怪你,我们毕竟分开这么久,你不相信我也正常。现在斗争形势如此复杂,你谨慎小心也是对的。师哥,我选择主动见你,也是担心你的动作太大,会惊动上层,戴笠那个人很强势霸道,你太过出众就会引起他对你的忌惮,这样对你会很不利。”
对汪曼春的善解人意,明楼心中感动,“你总是为我想得周全,谢谢!”
“师哥,很久以前我就说过我绝不会背叛你。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曼春,让你一个女孩子走上这么危险的道路,我心里很不安。”
“国家兴亡,我等均有责。我不怕危险,而且以后不是还有你吗?你以后可不许再欺负我了。”
“好,这么聪慧机敏的小狐狸只会让人怜惜疼爱,怎么舍得欺负?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明楼掏出手帕,帮汪曼春擦干净眼泪,“别哭了,哭多了伤身。心口还疼吗?天冷,我们还是吃点东西再谈。”
汪曼春被明楼一夸奖,心里甜甜的,精神也好了很多。
忽然,汪曼春想起一事,便坐起身子,附在明楼耳边轻声道:“师哥,我这几天侦听到一些重要的消息:豫南地区有大量日军在频繁调动,估计要进行扫荡,我建议您赶快和总部联系,通报他们这个消息。”
明楼听了,点头道:“上次你通过朱徽茵送过来的情报,我已经通知总部告知李将军注意豫南地区的日军,现在看来敌人要马上动手了!”
汪曼春从贴身的衣服里拿出一个小圆筒,塞进了明楼的手掌中,对他说:“这是我记录破译的敌军调动的系列情报,由你那边的人转发给总部吧。”
明楼握紧手中的小圆筒,关心道:“好。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我这边日夜被日本人监控着,已经不安全了,我打算近期内将侦听工作做新的调整部署。”
“要我派人配合你吗?”
汪曼春果决地说:“不!从这个咖啡厅出去后,我们还是保持原来的状况,你别太靠近我,我不想你受到我的牵连。”
“以前不知道你的身份,现在知道你的处境,我会置你于危险而不顾吗?你认为我明楼就是这种人吗?”明楼微微不悦道。
“师哥,你放心,现在藤田芳政只是监视我,他还是需要我为他们‘卖命’的,我的安全我心中有数,你也不用太担心。死间计划进行到如今,必须要执行下去才能对得起那些流血牺牲的人,你要相信我。”
明楼用力握着汪曼春的手道:“好,我答应你。有什么需要,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汪曼春欣慰地笑了,点点头:“我知道了。师哥,我有礼物送给你。”
明楼惊愕道:“还有礼物?”
汪曼春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纸,塞进了明楼的手里。
明楼好奇地打开一看,心中一阵欢喜,竟是汪曼春已经破译出了藤田芳政新密码中的第一组和第三组密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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