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温情

    明楼信步来到楼下，便见小武提着柴刀从厨房里走出来。

    “你不是要煮饭吗？拿着柴刀干什么？”

    小武噘嘴道：“最近总是事事不顺的，昨晚姐姐不舒服，今早发现药不够了，现在又发现柴火不够了，我去劈点，我也不招呼您了，您自己随便吧！”说完就跑到院子里去了。

    明楼站在大厅里摇了摇头，慢慢走到院子里，便见小武已经从杂物房里提出了一大捆柴，左手还拿着一个斧头。他将柴放到院子最边角处才开始劈。只见小武熟练地将其中一根大柴竖起，看准柴木，一挥斧头，“噼啪”柴木应声而开，他继续拿起第二根柴木放好，劈开。

    劈了一会儿，小武就觉得全身发热，满头大汗。他放下斧头，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几步跑回大厅，见明楼笑眯眯看着自己，奇怪道：“明长官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劈柴很奇怪吗？”

    “不奇怪，看你劈柴这般熟练，仿佛练过无数遍似的。”

    “我从小在寺里长大，三岁我就会劈柴了，否则没有饭吃的。”

    明楼心里一抽，看着小武一头大汗，便拿出自己的手帕为他擦擦头上的汗珠，“你不是有母亲吗？为什么会在寺里长大？”

    小武顺手接过手帕，一边擦汗一边说：“我母亲体弱多病根本养不活我，只好把我寄养到灵隐寺，如果当初不是遇到了姐姐，我和母亲早就死了。”

    明楼心痛问道：“你姐姐什么时候救下你和你母亲的？”

    “我七岁那年。有一次我母亲得了重病，我舍不得吃自己的馒头，想拿去给寺外生病的母亲吃，结果有几个小和尚说我偷寺里的馒头，把我打得死去活来，要赶我出寺院，是姐姐刚好经过见到，就冲上前喝止了他们。了解清楚事情经过后，还为我与方丈说明情况。方丈虽然让那些打我的师兄弟们给我道了歉，但还是觉得我已经得罪了师兄弟们，留下会难以生存，想把我送到苏州寒山寺。我母亲那时正病重，我怎么肯离开她。我哭着请方丈不要赶我走，方丈也十分为难。是姐姐心慈，挺身而出说愿意照顾我，并给我母亲治病。方丈说姐姐和阿姨都是很有慈心的好人，便问我愿不愿意跟姐姐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姐姐眼里温暖的目光，就毫不犹豫答应了。后来我便跟着姐姐和阿姨下山，接了母亲后，来到了上海。我母亲的病很快就被治好了，从此我母子两人就留在了姐姐家。”

    “阿姨就是你姐姐的母亲吗？”明楼心里不禁一阵唏嘘，竟然是汪曼春母女救下了小武母子，弥补了我和大姐的疏忽。

    “是的。阿姨很疼爱我，把我当儿子养，可惜阿姨被···”小武忽然收住话头，不想再说。明楼看着他黯然的神情，也没有继续追问。

    小武将脱下的衣服小心放好，看着手中的被自己弄脏的手帕歉意道：“把你手帕弄脏了，等我洗干净，下次还你。”

    “好。”明楼看着小武的眼神里充满温情。

    明楼见小武身上仅穿着一件中式棉布衣，便道：“最近几天外面很冷，你怎么不穿毛衣？姐姐没给你买吗？”

    “我姐给我买了不少衣服，我只是不觉得冷，所以没穿。你看这件外套还是过年前，姐姐为我亲自挑选的，我可喜欢了。”小武一讲起自己的姐姐就满满的自豪感。

    明楼微笑道：“你姐姐对你可真好。”

    “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姐姐对我好了，其实每次姐姐生病我心里都很害怕的，担心姐姐撇下我走了。”

    明楼听了，忍不住心里酸痛，“你姐姐还年轻，好好养着就会好的。”

    “对！姐姐会好的！哎呀！只顾着和你唠叨，把正事忘了，我去忙了。”说完一阵风跑回院子里劈柴。

    明楼计算着小武七岁，汪曼春那时候也就十七岁左右，和自己认识不足一年。按理她应该不知道小武母子的身份。相反，张百合来到汪家后，应该很快就知道曼春的叔叔就是汪芙蕖。那么，张百合明明认识汪芙蕖，为何还要冒险带着小武住在汪家？张百合住在汪家这么久没被发现的原因又是什么？

    正当明楼想得出神，忽然听到，“哎呦····啊···丝··”

    明楼心里一惊，忙几步上前，见劈柴的斧头掉在地上，小武的右手捂着左手，有血往下滴。

    明楼见了，道：“你的手受伤了，快进屋子包扎一下。”

    “没事，小伤而已。”

    明楼把小武的肩膀一揽，“跟我进屋处理伤口。”不容分说推着他离开了院子。

    小武的手心被锋利的柴划伤了，伤口有三厘米长。明楼帮小武用酒精清洗伤口，擦上刘大夫配置的跌打万用膏，垫上纱布，慢慢为他用纱布包扎伤口，一边包扎一边观察着小武的这双手。小武的手和明台的手比起来截然不同，小武的手指虽然修长，但皮肉粗糙，手上还有不少小伤痕，这是一双劳动者的手。

    明楼轻轻握着这双手，心中十分的内疚，原本应该得到他和大姐细心呵护的孩子，却在苦难中挣扎，风雨中成长。

    小武看着已经包扎好的左手，称赞道：“没想到明长官处理伤口也是这么驾轻就熟的。弄好了，我继续干活去了。”

    小武站起身就想出门，被明楼一手扯住，“你的手刚刚受伤了，怎么能继续干活？等下阿诚就回来了，让他帮你把剩下的劈完就行。”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不需要别人帮忙。况且这点小伤真的没啥，您就别管了。”小武说完，转身又跑出来大厅，继续自己的劈柴工作。

    明楼看着院子里认真劈柴的小武，欣慰他的坚韧和质朴，虽然年纪小，但比同龄的孩子更懂事、更贴心、更能干。回想着明台在这个岁数的时候，还常常调皮捣蛋，念书做功课也要他和大姐逼着，伸手问他要钱买这买那也是平常小事，更别说让他细心体贴照顾人。

    小武手脚麻利很快就将一大捆柴全部劈好，明楼将大衣脱了，到院子里和小武一起收拾，两人一起合作很快就将劈好的木条全部收拾妥当。

    阳光下，小武泛着汗珠的脸膛红润健康，眉目间透着青春的光彩。

    明楼打心里喜爱这个幼弟，暗暗感激汪曼春对这个孩子的悉心教育。

    忽然，大厅里传来钟鸣，小武惊道：“已经中午了，我刚刚煮好了饭，菜还没煮呢！”

    “别急，我帮你。”

    “好，谢谢明长官。”

    “以后在你姐姐这里就别叫什么明长官了，直接叫我大哥吧。”

    小武眨眨眼睛看着明楼，见到他脸上表情自然亲切，不像是说笑，便道：“您是大官，我怎么能叫您大哥？我一个穷孩子可高攀不起。”

    明楼的心好像被针刺了一下，但仍保持淡定道：“你姐姐一直叫我师哥，你随你姐姐称呼我一声大哥有何不可？不必太拘束了。”

    “这个我要听姐姐的，她让我怎么叫，我才会怎么叫。不过，我觉得我叫您叔叔可能更合适。”

    “咳咳咳···”明楼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心道：叫我叔叔？我有这么老吗？傻小子，我们是亲兄弟啊！

    小武也没管明楼，他提起自己收拾好的一大捆柴，自顾自跑回厨房做菜去了。

    明楼看着小武的急匆匆的背影摇摇头，“这孩子，急啥啊！”他慢条斯理将地下剩余的木条收拾整齐，用绳子绑好，然后拿进杂物房放好。

    明诚带着小姜回到汪公馆已经是十二点半了，

    当两人拿着大包小包进了大厅，便听见小武在厨房里说：“明长官，我看您还是别在这里捣乱了，搞了半天您原来不会煮菜。”

    “我虽然不会煮菜，但我品尝过世界美食，提的意见对你有参考价值。”

    明诚微微一笑，知道大哥又在忽悠小朋友了，他压根没进过厨房，更别说煮饭做菜了。

    明诚摇摇头，对小姜道：“我大哥又在逗小武了。”

    小姜道：“小武年幼单纯，又爽直可爱，明长官这是在和他交流感情。”

    明诚心中一动，“对，交流感情。这些药放那里比较好？”

    “拿进药房摆放，我今天下午再收拾。”两人将手中的药拿进厨房边的小药房，明诚转头对小姜道：“你快上楼去收拾一下，我进厨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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