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提盒,拿出一只小巧的熏笼,一把茶壶并两个茶杯出来。
熏笼里烧着火炭,故而茶还是热的,林雨霖斟出两杯,递了一杯给苏幕遮,自己则捧起另一杯,但没送到口边,只紧紧地攥着,半晌后说道:“我其实昨天就想来的,但我又怕……”
她话说了一半又吞下,这般吞吐,实在不像她往日的作风。
苏幕遮接过她的话道:“你怕什么?是怕我火起来,回头也把你的房间砸了吗?”
林雨霖勉强扬了扬嘴角:“我倒不是怕你砸东西,我是怕你……砸都不肯砸,我怕你不肯听我解释。”
“无论如何,你今天既然主动来见我,我不会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的,”苏幕遮将林雨霖的表情收入眼底,“你解释吧,我听着呢。”
林雨霖目光微凝,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来直视苏幕遮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这我知道。”苏幕遮叹息一声,轻声说道。
见她辞色和缓,林雨霖接着说道:“我从小在交州长起来的,你也知道,外公贬官交州,我们在那里也没什么亲族,而且因为娘的事……外公也不喜欢亲戚间走动,每天忙他的公务,与娘亲经常一言不合就几天不说话……我小的时候,可讨厌他了,每次他来,娘亲都会哭……
在我六岁那年,娘亲仙游了,她情绪一向不高,一年到头都不怎么笑的,再加上点灯熬油地熬了这么多年,走的时候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拉着我的手咿咿呀呀地说不出一句话来……我总在想,娘她最后,究竟想和我说什么……”
说这些话时,林雨霖的神情很平静,但那双渐渐发红的眼睛,却出卖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苏幕遮静静听着,虽然她不明白为何说着要解释,却变成细数家事,可听着林雨霖哀戚的语声,想到她与自己同命相连的命运,苏幕遮也不禁动容。
“娘的灵堂上,外公哭得胡子乱颤,撕心裂肺的叫着娘的名字,搂着我说以后咱爷俩相依为命,那是我第一次对他生出些血脉亲情,也是第一次,见到小舅舅,他那时候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我记得,他没有哭,一直没有哭……那一面后,我又有好几年没有见过他。”
苏幕遮愈发听不懂她到底想说什么了,可不知怎地,竟渐渐听进去了些,不由得问了句:“后来呢?”
“后来再见小舅舅时,他戴了一张人皮面具,我那时候才几岁?也就十来岁,不知道男人长到一定岁数声音会变,见他长相变了,声音也不一样了,说什么也不认他。那一次他也来去匆匆,和外公嘀咕一阵后就走了,只说以后会常来看我的。
我每一年能见他七八面,每次他来,戴的面具都不一样,到后来,我经常会靠声音或是身形,去分辨每一个过路的人,去猜测他们是不是我舅舅装扮成的。”
(女主日记205,八月望十日,雨霖小时候,常常是怀着期盼的吧,也许下一个过路的人脱了伪装,就会变作她的亲人……而我,只能在茕茕孑立之中形影相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