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必还十分;人……咳咳……”她话到此处,突然觉得不妥,忙咽住了。
主要是因为这最后一句是“人恒犯我,斩草除根”,苏幕遮虽然觉得不能教孩子一味地忍让,可这种话到底重了些,又夹杂了点江湖气,心心还小,不太适合听这个。
心心笑得脸上两个梨涡,拍手道:“苏姨先前不是说,圣人说的话不用听的吗?怎么现下又说圣人的话要听了?”
苏幕遮愣了一愣,心道我何时说过圣人的话不用听的,思索半刻后方想起,心心说得是小青山上与刘宁朱棠等人论道的事,也难怪心心会误解,那话题本就没个定论,而且论起来多是在玩文字游戏,抓对方言语漏洞,结论就更不好说了。
这么说起来,论道倒和堂前争辩异曲同工了,不必非得说服对方,只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即可。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苏幕遮弯腰刮了刮心心的菱角鼻子,“我说的明明是即便是圣人言,也要有的放矢,一时一事,随机应答,”见心心露出疑惑的表情,笑着说道,“就好比说,麝香草不能用来炖牛肉,就说明麝香草不好,没用吗?”
“当然不是了,麝香草是炖鱼炖虾用的,炖牛肉要用兰香叶和乌青。”心心不假思索地答道,答完之后小眉头微微皱起,好似明白了什么。
苏幕遮说完这席话,一抬眼看见丁湘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她抬手在丁湘面前晃了晃,说道:“丁状师?言归正传吧,刚才说到哪里了?”
“啊?哦,说到证据了,”丁湘回过神,忙努力打叠起精神,“想要状告吴天行阴人家产,总得有点在堂上站得住脚的证据啊。”
他嘴里说着这些,脑子里却怎么也忘不掉苏幕遮适才的那席话,细细追究,苏幕遮也没说什么圣人的坏话,但即便如此,对于现下这个儒学当道的世道而言,已经够为惊世骇俗的了。
丁湘既为讼师,便也读过不少书,不只是在刑名法条上下功夫的。他心知肚明,世人之所以对讼师有诸多偏见,多半受了儒家思想影响,孔子曾说过:‘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意为‘判案子,我和其余人差不多,应该尽量使案子无从发生’。
这句话现下成了儒家有关诉讼问题的宗旨,不少官员觉得为官主要责任当是“息讼”。
丁湘从业以来,不知道被多少读书人当面甩过这句话,却因为这话是孔圣人他老人家的“圣言”,他每次只敢乖乖听着,连个屁都不敢放。
居然,这世上居然有人不把圣人言当做不可侵犯的金科玉律?而且说这话的人明显念过书,比胸无点墨之辈说来,意义更为不同啊。
丁湘看苏幕遮的眼光越来越和蔼了,大有引为知己之意,原本说让她加入讼师行会只是戏言,现下倒真动了三分心思。
(女主日记215,八月念三又补记,丁状师,你不说话老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啊?我又不可能上公堂“做”伪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