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桃亦缓步走到亭子中央,平静地看着薛诚,嘴边挂了抹恬淡轻柔的笑意,恰到好处地俯身:“将军。”
薛诚一愣,连忙摆手,风刮日晒、枪林弹雨都不会变色的脸竟然变得有些不自然,连连道:“小姐客气了,小姐客气了。”
薛诚害怕自己被那道充满压迫性的视线杀死,也不敢继续打哈哈了,直奔主题。
“我为您解释一下,方才所有人都已经排查过了,那位那位……”薛诚不知怎样去描述曲真茹的身份,结巴地看着四周。
斌王殿下正幽幽地盯着他旁边这位,而翊王殿下似乎也正看向这边。这两位不出声,其他人也就自然不好出声了。
“那是我的庶妹。”曲桃亦适时出声,柔柔的声音如同甘霖一样浇在了薛诚干旱的心田上,解了他的尴尬,使得薛诚越发激动了。
他连忙放低了声音,为难地看着曲桃亦:“三小姐被人推下河水之时,只有您不在现场。您能否,让人证明一下?”
曲桃亦点头,看向一旁的千锦:“千锦,把东西拿上来吧!”
千锦低着头,将东西放在了石案上。
“这是香囊?”有人疑问出声。
“这是从我丫鬟的身上搜出来的!”曲桃亦慢慢地解释道,她余光却是死死锁在裴巽的身上,晦暗却也明亮。
当香囊拿出来时,裴巽放在桌案上的手不自觉地去鼻尖挡了一下,撞上曲桃亦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时,他微微一惊。
这才想起,这么长时间了,那香囊中的味道早就该淡了。
裴巽心中升起腾腾怒火来,竟然又被曲桃亦给诈了!
不过,他忍住了。
“哦?这是什么东西?”裴巽嗤笑出声,指了指桌案上的东西,挑眉哂笑出声:“二小姐,你不会是说有人在你身上放了这个东西?”
在裴巽的意料之中,曲桃亦点了头,她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我让府医查了,这香囊里的东西,闻多了,会扰乱人的心神。最终,会令人短时间昏迷!”
这话,惊天动地的在众人心头炸开。
堂堂平阳侯府家的嫡出小姐,身边竟然被人放了这等东西,这可真是要让人去思量几番了。
“起初,是从我身边丫鬟身上不小心掉出来的,我以为是丫鬟有了坏心思。但因为当时是在山里,无法详细审问,我便让人看住丫鬟,打算回府去审问。”曲桃亦慢慢地说道,眉眼低垂,苍白的脸颊上泄露出几分后怕与恐惧。
“后来呢?”裴巽咬牙问道,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紧紧用力,身子微微前倾,如饿虎扑食一般盯着曲桃亦。
曲桃亦,你当真是早就知道了香囊里的东西!
曲桃亦拿着帕子,放在眼角,轻轻擦拭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一边咬牙轻叹道:“后来,我竟发现身边与我最亲近的两个丫头身上都有这样的香囊!”
“那时,我也因为闻的时间长了,头昏的厉害。便让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那里。”
曲桃亦吸了吸鼻子,鼻音还挺浓厚,声音带着沉沉的疲倦。还有那惨白的脸色,都足以证明她确实是身子不适。
而且,曲桃亦在宴会上头晕,翊王殿下亲自将人送回帐篷那一幕,不少人也都瞧见了。
这样的解释,当真合情合理。
裴巽咧开有些干裂的嘴唇,慢慢笑了。他伸出舌头,重重舔在伤口上,针扎般的刺痛,却又让人清醒。
曲桃亦这一招,真是高明!
“二小姐,平日里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竟然能让人下这样的药?”裴巽出言“关心”道,眼中却是火辣辣的凶狠。
曲桃亦放下帕子,对上裴巽的目光,轻轻一笑:“我只是一个小女子,哪里能得罪什么人呢?斌王殿下,您真是爱说笑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在一起,无声对抗,谁都不会退让一步。
因为一旦退让,便是死路。
曲桃亦知道,裴巽从来都是斩尽杀光的角色。
前世也一样!
裴巽却也知道,他做了这样的事情,已经彻底绝了符子平这条路。
“二小姐让人去找大哥了,只是没有找到而已。于是我就做主了,小厮就在那边。大哥不信,可以重新审问一遍。”一直未曾出言的裴留,开了口。
从审问开始,裴留就一直保持沉默,唯有涉及到曲桃亦时,他才会说话。
就像刚刚一样,一说就是直接护在身后了。
众人不禁感叹,京中传言竟是真的。
这桩婚事,错过的翊王殿下,后悔的也是翊王殿下,而不是二小姐了。
当真是世事无常,情字一事就更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