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三月之期近在眼前。
按照边棠的习俗,每逢六月初一和正月十五时,便会由皇帝和皇后带领百官完成隆重盛大的祭祀活动。平日里无法参与早朝和觐见皇帝的从四品以下官员,也可以在此机会,一睹天家威仪。
作为从四品下户部侍郎的钱金,站在了祭天队伍的中段,山腰处的石阶上,抬起头勉强可以看到祭天仪式中皇帝和神官的身影。
皇宫东面屹立的被深绿的松枝覆盖的便是御山,这里是平日严禁出入的皇家祭祀地。
山顶上用木头搭建的四方的房屋便是被称为“社”的宗庙,里面摆放着先祖的牌位。“社”的前方,是被紫红色巨大绒布围出的一块正方的空地,地上洒满了白色的沙子,被称为“稷”。
“稷”中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黄铜火盆,灰黑的烟雾直冲云霄,映衬着天上的浮云,仿佛一只真正的凤凰般,从火中升腾而上,在太阳的光照中飘渺而逝。
传说边棠本是一片巨大的荒野,这里是永恒的冬日,只有枯木、野草和冰封一切的漫无边际的白雪。
直到有一天,天神的孩子凤凰在此处坠落,涅槃的大火烧了三年,将荒野烧成了灰烬,将冬雪化为了温暖的春夏。
又过了三年,灰烬中生出了由凤凰羽毛化成的种子而长出的金黄的麦粒,边棠这个地方便成为了一片充满生机的沃土。
所有这一切,皆是天神的死造成的。
此后的边棠子孙,便会在夏天和春天到来时,进行祭祀活动。
在这一方被石阶顶端的巨大牌坊所隔绝开的天地中,神祇和它所展现的纯粹性精神在空气中混合着腥涩的泥土味道,随着风被送往了边棠的各个角落。
祭祀前七天,包含皇帝皇后在内的所有与会者,都要斋戒沐浴。
祭祀活动从太阳初升的寅时开始,五位身着鲜红纯色礼服的神官从御山“社”旁的参天巨松上取下长长的一根松枝,将象征皇权的黄金树枝缠绕其上。
皇帝在粗厚的松树皮制成的纸札上,用掺制着金沙的朱砂写下对天神的祈祷词,皇后则用和着金沙的青金石制作的墨写下对凤凰的颂歌,之后将纸札与金黄的麦穗一同绑在松枝顶端,投入火中。
皇帝和皇后带领着百官虔诚的对着那黑烟跪拜,站在第一排最左的摄政大将军也摆出了一副郑重严肃的身姿,认真的完成所有仪式。
边棠的每个子民,或许都在这缕凤凰涅槃的余烟中,祈祷着生活中的各种不幸可以随着这缕黑烟飘向天神的耳旁,以降下些许祥瑞之像吧。
仪式结束后,钱金获得了太后的召见。
“吾听说你要召集贵族?”太后开门见山的问道。毫不含糊直接点明重点的对话风格,是太后对自己那实用主义的性格最好的诠释。
“正是。人多力量大,我觉得还是拉着大家一起搞,改革才能顺利进行。”
“哦?这倒是新鲜,过去改革不都是为了改变固守的现状吗?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大家一起搞了?”
“回太后,势况不同。我这边跟您签了契约,一年不改进财政就要死,那边,我若大动干戈,还有人雇凶来杀我。这样一来,我当然只能找点非常之手段了。”
“那你的非常手段,就是户部尚书刘大人提到的货币改革?”
“没错。咱们边棠眼下铜币被掺假,银锭供给减少,货币币值紊乱,造成民间私铸劣币的情况,屡禁不止。过去遇上这类事,都是由朝廷回收民间旧银旧铜,进行货币重铸来使货币回归到正常值的。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也基本没戏了。”
“那你又能有什么辙?”
“我打算让各位贵族家里存的金子,都派上用场,先让大家富起来,啥问题都好说了。所以,我认为发行金币最为合理。”
“发行金币?可是边棠曾经也发行过金币,与你提出的金本位制有何区别啊?”
“单纯的发行金币,只是金属本位制。金本位制的真正用意,在于一切以黄金为价值衡量标准。之后为了保证货币的币值,边棠所发行的一切银币、铜币或任何其他货币,都将以边棠的黄金储备来定价。”
“嗯......”太后沉思了片刻,没有给出什么反应。
钱金见状,忙补充道:“简而言之就是,按照普通的方法发行金币,是从国库里拿金子,制成钱币发往民间。若是按金本位制实行的话,是我回收民间的金子制成金币,流回民间。怎么样?无本万利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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