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院子里顿时响起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
大堂里的食客听到动静纷纷凑过来观瞧,一看这情景便猜到发生了何事,对着两人指指点点,暗暗议论,更有幸灾乐祸者当热闹看,还喊了街上的行人来。
更有不嫌事大的,在那一通乱嚷,
“周掌柜的不能放过他们!”
“对,打死这对狗男女!”
……。
李南泠躲在众人后,看着李巧玢被打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眉头紧蹙,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大堂内靠窗位置上的女子。
此时大堂内已经空了,所有的小二和食客都聚到了后院,唯有那女子和对面男人喝茶稳坐,对后院的动静似不曾听到一般。
可是她做的?
李南泠低着头,手指紧紧的绞着衣角,一时胸口百般滋味,晦涩难言。
见人越围越多,老管家上前道,“掌柜的,家丑不可外扬,依老奴看还是扔出去算了,若真打死了,您还得吃官司。”
周掌柜只觉得今日丢尽了脸面,沉着脸点了点头,刚要吩咐人将李巧玢二人扔出门去,就见一小厮匆匆而来,手里拿着个包袱,高声喊道,“掌柜的,这是郭柱枕头下翻出来的,您看看!”
老管家的将包袱接过,在地上展开,只见里面有银锭散碎银子共一百两,上好的玉扳指一个,金镶玉腰带一条,翠玉簪子一支,还有一些零碎的女子首饰。
周掌柜一见这包袱里的东西更是气的浑身发抖,捡起那扳指就对着李巧玢砸了过去,“贱人,你不告诉我这扳指找不到了吗?原来是养了别人,你真把我当冤大头了!”说罢冷喝一声,“来人,将这一对奸夫淫妇押进衙门去!”
李巧玢身上被打的青紫一片,此时一听顿时涕泪横流,爬到周掌柜脚下,哭喊道,“老爷饶命,我再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被赶出去最多就是流落街头,但若进了衙门就没这么简单了,游街示众都是轻的。
周掌柜一脚将她踹倒在地,怒气冲冲的喊道,“带下去,连着脏物一起带去,到那跟太守大人说说这两人都干了什么好事!”
老管家听令,让几个小厮拖着郭柱和李巧玢两人往门外走,郭柱早已被打的有进气没出气,李巧玢哀哀求饶,却也无人理会。
挤在门口的众人忙让出路来,哄哄闹闹的一起跟着往衙门去了。
客栈里人走了不少,顿时安静下来,周掌柜一甩袖子,返身回了屋,其他的伙计互相看了看,也各自去忙了。
李南泠本是李巧玢带来的,如今李巧玢不可能再回来了,甚至性命都难保,她呆在后院门那一时不知道怎么是好。
一个时辰后,押送李巧玢和郭柱去衙门的小厮们回来了,私下低声议论,李巧玢和郭柱两人私通加上偷窃,每人都挨了三十大板,被关进了大牢,三日后游行示众,之后再行论处,这番折腾下来,两人的命不丢也不活不长了。
李南泠在廊柱后呆呆的听了一会,脸色有些发白,两眼恍惚,一回身,就见初曦正站在身后。
此时已过了晌午,大堂内没了吃饭的食客,小二也跑到后堂去偷懒了,只还有一个算账的伙计躲在桌案下打瞌睡。
初曦选了个靠里的桌子坐了,李南泠拘谨的在一旁站着,依旧垂着头,面带菜色,默然不语。
初曦抬头淡淡的看着她,只觉这一年李南泠变了很多,接连变故下,曾加娇俏的模样早已不见,性格越发怯懦,甚至还添了几分呆滞。
自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初曦轻轻推过去,淡声道,“这是你的卖身契,从今以后,你不必再做人奴婢,想去哪都可以。”
李南泠身子一僵,愣怔的看着那张薄纸,苍白的薄唇轻颤,似痴傻了一般。
“今后有什么打算?”初曦倒了杯茶水,放在手心里暖着,轻声问了一句。
李南泠缓缓伸手,将卖身契拿在手里,薄薄的一页纸,竟似有千斤重,压的她心神惧颤,良久,才小心的叠好,讷声回道,“我、我不知道!”
说完以后,又低声补充道,“这客栈掌柜的还不错,我想在这里继续做下去。”
她早已没了家,没了亲人,根本无处可去,只是以前在客栈里是家奴的身份,而有了卖身契,她便是在这里做工,每月能有几钱银子,而且来去自由。
“嗯。”初曦微微点了点头,她再不是这女子的任何人,女子如何决定,她自也不会再多言。
两人都不再说话,大堂内顿时又安静下来,午后的春光照进店里,古朴沉寂。
初曦喝了半盏茶,放下茶杯往楼上走。
刚走了两步,就听身后“扑通”一声,紧接着女子压抑的哭声传来,“曦儿、”
刹那间,许多记忆纷涌而来,初遇时的女子柔弱依赖,后来一路寻她到玉溪,信誓旦旦的要追随她一生,于是她真的便将她当做亲人一般,甚至想到自己有天可能会离开,还一直惦记着为她安排好后路。
别苑里,每次她下朝晚归,桂花树下那道等她的纤细身影;每次被她逗的面红耳赤,羞怯温婉的娇嗔;每次她喝多了酒,都抱着她不停埋怨的嘀咕……
还有香樟树下,女子垂头刺绣的安静温婉,都刻在初曦的脑子里。
为何,那个柔弱娇美的女子,再也不见了!
而身后这个人,憔悴不堪,泪流满面,躬身跪伏在地上,哭的悲哀凄惨,一声声说着,“对不起!”
南泠早已不见,
所以,此生,真的不必再见了!
初曦没有转身,甚至头也未回,一步步坚定决绝的上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