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发瘆:“怎、怎么了?”
“你,真的存在吗?”方简忽然问道,而在下一秒钟,原本和蔼亲切的中年妇人的面容忽然变得扭曲无比,她凄厉地尖叫起来:“救我!救我!救救我!”
与此同时,她的脸皮毫无预兆地卷曲、溃烂、焦化,最后变成碳状簌簌落下,而她的整张面孔只剩两个黑洞洞的鼻孔和一排牙齿。
她的周身弥漫出了难闻的烧焦之后的味道,而她全身再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大半都变成了碳状,像是被烈火炙烤过。
这样的人,还能是活人吗?
当然不是。
方简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个一瞬之间发生剧变的妇人,面色变化不定,直至听见吴双恐慌的声音:“又、又遇到鬼了吗?”
“不是。”方简紧紧攥着手机,一字一句道,“是幻象。”
“幻象?”吴双面如纸色,“你是说……她是假的?”
方简往前垮了一步,吴双诧异地发现他竟然整个人直接穿过了那面目狰狞挣扎惨叫不断的大婶,如过无人之境,而她就似个全息影像一般,会叫会动,却不是真正存在的。
“恐怕不只是她,”方简深吸一口气,然后抬头看着斑驳的墙顶,“这整座楼都是幻术构筑成的。”
吴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应该说,话题到这里,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方简站在这狭窄昏暗的楼梯间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这幻境实在太过真实,以至于他竟然在踏入这个陷阱之前毫无察觉。
是的,陷阱,这个真实到恐怖的幻境,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不管是不是巧合,总之他三次在同一时间段来到这里,都遇见了相同的人和事,就像是一部电影在特定的时间总会播放特定的镜头。
而关于这部“电影”的内容,方简忽然有了一个很大胆也很可怕的猜测——这不只是幻象,更是真实的景象,它是一部“纪录片”,记录着这栋楼,以及这楼里的居民临死前的景象。
有一种说法是死去的人若是无法往生投胎,那他的灵魂就会被禁锢在死亡的地点,不断地重复着自己的死亡。
这位大婶,还有这楼里的其他人,甚至包括这座楼本身,都已经死了。
而他们的亡魂因为某种不明的原因被囚禁在这里,无法挣脱,只能不停地循环着死亡的过程,如同不断倒带的电影,重复着相同的情节。
这本身已经是匪夷所思的情节,但居然还有人能够把这一切都粉饰起来,伪装成一个无限接近真实世界的幻境,甚至瞒过了他……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拥有这样的本事!
是那个神秘人吗?方简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名字来称呼“他”,他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名字是沈云从,但谁知道他现在会不会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而方简对此一无所知。
如果真是那个深不可测的家伙的话在幕后主导一切的话,他甚至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处心积虑地算计着他,如果之前是因为返魂香的话,那现在呢?
返魂香已经不在了啊!
方简愈想愈是冷汗涔涔,他站在那里,手竟然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他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件事,他的头脑仍在尽力地运转着保持清醒,但他的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极度恐惧的反应。
但他仍是一片茫然,就如同此刻他站在原地,明知道这里危机四伏,却不知道该往哪里逃。
“方、方简……”这时候他忽然听到了吴双的声音,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会儿不止他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一个吴双呢!
要逃!
这是现在方简脑子里唯一的想法,他甚至没有想过要破去这个幻境,因为能布下这么恐怖的幻境的要么是厉害的高人,要么是厉害的法器,而他都没有自信能对付得了。
现在能带着吴双安全地逃出去就已经是他赢了!
“吴双!我们快逃!”方简一边喊着一边去拉吴双,吴双懵懂地跟着他往回跑,有些迷茫地问道:“往哪里逃?”
方简一怔,脚下突兀地停了下来,因为……没有路了。
这楼里的格局,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他们的退路,已经消失不见了。
方简站在这堵无声无息出现的墙面前,忽然感到天旋地转。
“你不该跟着我来的……”他喃喃道,接着想到了一个人,又庆幸了一下,“还好她没有来……”
吴双面色惨白:“连你……都没有办法么?”
方简回过头冲他苦笑起来:“我也不是万能的。”
但很快又深吸一口气:“不过也不能就这样放弃,我试试破掉这个幻境,一旦有缺口,你马上就逃,听到了吗?!”
“那你呢?”吴双问道,方简笑了一下:“我也会尽力逃掉的……毕竟我也没活够啊。”
他说着就取出了骨器,血祭之后,骨剑再一次出现了。只是一天之内连续两次使用这骨剑,方简有点吃不消,但这种九死一生的关头,也没法顾忌那么多了。
他朝着墙的方向一剑斩去,剑落下的那一刹那,整堵墙都消失不见了,这很是出乎他的意料,他还以为这样厉害的幻境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破除。但事实上,不只是墙,整栋楼都发生了变化——那昏暗的楼梯间、斑驳的墙壁、还有那个大婶,全都在一瞬之间褪去,仿佛被撕去的伪装——漂浮的烟尘、刺鼻的焦味、焦黑一片的残垣断壁,这才是这栋楼最真实的面目。
而随之而来的是大片的哀嚎声,刺耳的要命,吴双当即就捂住了耳朵,却完全堵不住那些声音。
“挡不住的……那些不是活人的声音。”方简面色苍白地摇摇头,“而是亡魂……而且是怨气冲天的亡魂。”
吴双惊惧交加地往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