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许梓然请裘郁柔出去吃饭。
定了高级餐厅幽静的位置,从落地窗向外看去,可以看见整片城市的夜景。
从玻璃上模模糊糊地映出两人的影子,许梓然看见低头切着牛排的裘郁柔,将发丝挽到了耳后,露出修长的线条流畅的脖子。
许梓然看了一会儿,莫名觉得脸颊发热,便移开目光。
她轻啜着红酒,听见餐厅里有人弹钢琴,是她最近喜欢的音乐。
脑子里突然闪过零散的记忆,许梓然脱口而出道:“或许,高中那个时候不是也给你弹过钢琴?”
裘郁柔微微一愣,然后缓缓摇头:“好像没有。”
许梓然回过神来:“对,我那个时候根本还不会弹钢琴,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记忆好像总是错乱。”
裘郁柔柔声开口:“这是很常见的创伤后遗症,时间长了就会好的。”
许梓然按着额头,用手臂遮掩着,偷偷抬眼去看裘郁柔。
对方穿着黑色的蕾丝连衣裙,带着银色的钻石项链和耳环,看上去高贵优雅地让人退避三尺。
许梓然看着她,总觉得她好像很近,又很远。
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想法,或许,她从来不知道裘郁柔到底在想什么。
——那么,裘郁柔到底都在想什么呢?
吃完晚饭,两人在城市江滨闲逛,迎着冷风的时候,许梓然想到这件事。
但是现在要是蓦然问起,似乎太过于突兀,许梓然用余光瞥着裘郁柔,思考着要怎么开启话题。
对方没有穿高跟鞋,却还是比她高了半个头,风把头发吹起来的时候,抚在了她的面孔上。
上面是熟悉的香味,因为两人用着相同的洗发水和沐浴露。
许梓然便这样开口:“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裘郁柔点了点头,从对方的面孔上看不出来神情,于是也很难猜测,对方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和自己一样有些不舍。
许梓然确实很不舍,这个月她过的太过于舒心,以至于都难以想象离开裘郁柔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让你这个天才医生当了那么久的家政工人,真是感觉浪费了资源啊。”
裘郁柔斜眼看她:“你是在物化我。”
许梓然知道对方开玩笑,笑道:“可怕了啊,居然上纲上线。”
裘郁柔停下脚步,转了个身,面对着许梓然。
路灯从对方的头顶落下,像是氤氲的神光。
“那我做的好么?”裘郁柔这样开口。
或许是因为灯光太朦胧,又可能是江风太大迷了眼睛,许梓然在这一刻竟然觉得裘郁柔像是一个讨要奖赏的孩子,带着点赌气和小心翼翼,希望得到正面的回应。
但是在仔细看去的时候,对方分明又是那个永远不动声色的女医生,从神情到姿态,都毫无破绽。
许梓然暗笑自己,同时开口:“做的太好,要是你出来做家政,一定也是行业顶尖水平。”
裘郁柔弯起嘴角,很是矜持地露出一个笑容。
第二天,裘郁柔从许梓然家里搬了出去。
许梓然颇有些遗憾地想着以后回家再也不会有那样舒心的感觉,结果第二天回家,家中却还是整洁周全的好像裘郁柔并没有离开。
或许裘郁柔给了家政阿姨一些建议吧。许梓然感慨着裘郁柔的贴心,心中却还是空落落的难受。
如果说她昨天的遗憾是因为裘郁柔的离开会令她的生活水平再次下降,那么在今天发现生活水平并没有下降的时候,她非但没有开心,反而更失落了呢?
许梓然一边签着文件一边想着这事,结果在文件上签上了裘郁柔的名字。(……)
连忙叫行政重新打印了文件,许梓然按着脑袋,承认了自己最近已经不太正常。
她太在意裘郁柔了,已经超出了对朋友的限度。
幸而工作实在忙碌,许梓然虽然隐隐有些觉察,却还是在大部分时候把这些混乱的思绪放在一边,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眼看着又是两个月,许梓然去省外出差,睡在郊区的民宿,房间门外便是一片枫树林,正值秋日,红成一片连绵绚烂的火焰。
许梓然某日早归时看到这片景色,第一反应便是想到,如果这时裘郁柔能在她的身边,就再好不过了。
她很快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单身太久,荷尔蒙不太正常,怪不得最近连例假都不来了。
晚上睡觉的房间很有生活气息,让许梓然想起她小时候自己的房间,她感慨自己确实年龄渐长,以至于时常回忆过去。
在怀念中她渐渐睡去,朦胧中忽然睁开眼睛,觉得心脏揪紧,脸上濡湿一片,居然泪流满面。
她恍惚地觉得自己是又做了个想不起来的梦,却下意识抓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打给了谁,电话便已经接通,从听筒里传来清醒柔和的声音:“孜然?”
许梓然捏紧了手机。
她打给了裘郁柔。
大概因为长久没有回应,裘郁柔又出声道:“怎么了?”
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裘郁柔熟悉的声音抚平了许梓然仍在剧烈跳动的心脏,她渐渐平静,窗外风声飒飒,似乎有叶子落下,打在了窗户上。
“没什么。”许梓然终于开口,“只是想和你说……”
想说什么呢?许梓然大脑空白,想不出来。
她总不能说,自己做了个噩梦,下意识就给你打了个电话。
听起来太傻。
裘郁柔丝毫没有不耐:“想说什么呢?”
窗外传来树叶摩擦的沙沙的声响。
许梓然道:“想跟你说,这儿的枫林很美。”
裘郁柔在电话那头低声地笑:“是么?有机会一定过去看看。”
又简单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许梓然却看着手机桌面,没有一丝睡意。
在这个深夜里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那种看见美好的事物时,想要和对方分享的心意。
大概,是叫做/爱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