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苕玺修的法阵不知是什么路数,符咒顺着尘藻的腿逆流而上,越爬越高,但是又不仅仅是禁锢之效,当那符咒爬至尘藻腰间时,尘藻的脸色立刻变了,眸子里印出一阵青白一阵黑,脸上若隐若现地要显现出什么,看起来十分痛苦。
安蓂玖急了,正在绞尽脑汁想办法脱身的时候,身边一群围着他的人突然一齐动作一顿,只在一瞬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从他们身后飞出一个身穿暗梧桐色的蒙面人,放出一条白绫勒住了苕玺的脖颈,迫使他不得不停止念咒。
那人对着安蓂玖喊了一声:“速去草锈!这里交给我,你们拖住二杨,别让他们动手,有大礼给你们!”
安蓂玖闻言,速速向尘藻飞去,只是那法阵的光柱十分刺眼,闪得他的眼前一直发黑。安蓂玖见尘藻正痛苦地嘶吼着,手指不断扯着颈间的符咒,他见安蓂玖冲他来,便咬牙用极度嘶哑的声音吼道:“别来……”
尘藻的颈间已经出现一道血痕,太阳穴间青筋都爆出,安蓂玖无暇顾及这么多,打算硬碰硬地冲破法阵。在他提剑刺向法阵的那一瞬间,那法阵似乎感应到有人的破坏,便向安蓂玖射出一道光线,将他弹开数十丈。
蒙面人见状立刻将手中的白绫化成五条锋利的丝线,每条都夹在指缝中,稍稍一拉,便割入苕玺的颈间,顷刻,苕玺颈间的血犹如瀑布一般涌下。
“还不放开他!”蒙面人狠狠地低吼。
苕玺虽是吃痛跪地,眼梢都绷不住极力克制的隐忍,嘴角还在戏谑地笑。蒙面人咬着牙稍一用力,苕玺便陷入窒息的挣扎中。
安蓂玖嘴角沁出血来,耐着胸腔的钻心疼痛,提剑重新冲向法阵。这次法阵在一瞬间破裂,光柱碎成无数块冰坨子,安蓂玖速速赶去将尘藻救出,他回头看了那蒙面人一眼,蒙面人冲他们喊了一句:“走!”二人便立刻飞身赶往草锈。
二人虽不知蒙面人所谓何意,但他们脱身后,便直向草锈方向奔去。他们还未到草锈便惊觉在这里徘徊的仙修门派比日常还要多。
草锈因铸造兵器天下驰名,又属重要地界交汇处,日常来往的各地各门派仙修杂多,但是今日比以往夸张更多,好像来了半数仙门,几乎超过熔泉会晤的规模。
“此地不对,我估计萧沛儿逃走就是给他们通风报信去了。杨岩阑说不定已经知道我们闯了横云山庄。”安蓂玖对尘藻说道。
尘藻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回道:“半数仙门如今都在赶往草锈,若要等萧沛儿报信再赶来恐怕来不及,我估计又是一场围剿。那蒙面人只让我们牵制着二杨,说不定是真有一份大礼要给我们。”
安蓂玖也说不清自己是针对萧沛儿还是怎样,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若萧沛儿逃走不是为了此事,那是为了什么呢?我总觉得她行事没这么简单。”
“我们先进草锈吧。”
尘藻带着安蓂玖来到河边。草锈有一条护城河叫流水白,一直从城外绕着草锈一圈,有一中段还经过禁令堂内部。流水白虽然叫流水白,但是河中的水非但不“白”反而极“黑”。至于这条流水黑为什么取名流水白也无从考究了,但是众人都知道“水至黑则有邪”这个道理,流水白底下有大量细碎的水邪物,所以一般不常有普通人从河上走。但又因为水流较急,有一些善水性的仙修也会选择驾船行驶。
尘藻在河边找到一叶孤独的小舟,他试了试小舟,觉得可以用,两人随即上舟向草锈驶去。这小舟不管多稳总得来说还是在水上,无法自如控制水流暗涡,安蓂玖几次被暗礁冲得没站稳,差点摔出去。尘藻见他狼狈,便做了个手势念了一段咒语,果然这小舟就稳稳地快了起来。
安蓂玖毫不吝啬地夸道:“哇,砚台糕,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啊,好像船下有什么东西在助力一般。”
尘藻好像很习惯的样子,一边扶着他一边回道:“是这条河中的蛟龙在水下推舟。”
“蛟龙?我以为你没有刺魂便不能再召唤蛟龙了。”
的确,刺魂剑不是仙剑,剑本身没有灵力,要召唤刺魂蛟龙需用定契召唤术,刺魂又是被封印至剑中的,没有刺魂剑便无法召唤。
尘藻刚想回他,安蓂玖就拉着他飞身至空中,两人才飞起,刚才乘坐的小舟就炸开,碎成了数条木片,飞崩四溅,重重落入河中,激起一片水花。
河岸边出现了寥寥几人,但是只要定睛看,会发现那几人后面站着乌泱泱的一大片人。
流水白中的小蛟龙浮出水面接住尘藻和安蓂玖二人。他们二人站在蛟龙头上面对着河岸一看,最前面的竟然是杨烈,紧跟他身后的是几个大仙门的家主。
“安公子、尘公子,好久不见啊。”杨烈先行开口道。
“杨门首何必这么客气,果然蛟渊魔主利用刺魂让安蓂玖复活了!”杨烈身后一个家主嚷嚷道。
“不错,上次熔泉会晤,尘藻大魔头护着的人就是这个安蓂玖。你们听说了吗,他妹妹安蓂璃就是血衣魔女,而且还摧毁了胥北阁的仙草山。真是罪大恶极!”
“尘藻真是丧心病狂啊,想当初万里堂修习与他交好的就只有安公子,可他还灭了竹染堂满门,操控血衣魔女杀了仙门无数,如今连安公子的在天之灵也不放过!”
“这一切一定和等烟阁脱不了干系。这个大魔头不知究竟是要将仙门搅成什么样才甘心!”
“还好杨门首有远见,此次召集我们前来围剿他,不然他还不知道要做尽多少丧尽天良之事。”
几位“正义”家主语毕,他们身后的仙修众人齐喊要“诛魔复理”。
杨烈身披斗篷手拿刺魂剑,抬手一挥间,几十名苻山会的仙修便从他身后飞身向二人进攻。数十条白绫瞬间遮天蔽日而来,将他们罩在其中。
尘藻飞身而起,放出水凝针,企图找出这个阵法的漏洞,寻觅可乘之机。安蓂玖知道尘藻灵力不足,刚想上前辅助,才发现自己无法用出灵力。
安蓂玖一阵无语,站在蛟龙上冲着杨烈大喊:“杨门首,打架就打架,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动不动就禁封我灵力啊?”
杨烈看着他,动都没动,回了句:“不是我。”
安蓂玖刚想翻白眼说“不是你是谁啊”,只见杨烈身后走出来一个轻摇着扇子的翩翩公子。
杨岩阑眼带秋水脸含笑地走出来对安蓂玖说:“安兄,是我。”
安蓂玖一见杨岩阑脸色就沉了几分,他觉得身上一处针刺似的疼痛,他摸了摸颈处,有一根极细的银针,应是小舟被破开时就被扎到他身上的,他更是无语,龇牙道:“杨兄,你能不能不要封我灵力啊?”
“不行,因为尘兄没多少灵力。”杨岩阑和煦地笑道。
杨岩阑这话一说,在场的人除了他和杨烈二人,都陷入一片尴尬。在场的毕竟也都是大仙门,大家多少耳闻尘藻灵脉受损灵力不足,心知肚明他们合伙在欺尘藻,只是不说也就罢了,杨岩阑这话一说,众人都挂不住面子。
安蓂玖在对面默默扶额无奈。他原本有点急,但一看尘藻尚能分出灵力念咒,唤出另一条蛟龙,便稍稍安了点心。
那条蛟龙看起来稍微年长些,灵力大约是比安蓂玖站着的那条要足,但是它自被召唤出来后既不动,也不上前帮尘藻,只是守在安蓂玖身边。
安蓂玖见大蛟龙如此气定神闲有些急,忙对它说:“别管我,你快些去帮他!”
大蛟龙应声上前去帮助尘藻与苻山会的人打,这才微微占了上风。安蓂玖稍微放点心,他对几位家主说:“你们这次又是什么意思,上次熔泉会晤逼着他交出刺魂不够,现在又来要什么?”
杨烈勾起一边嘴角讥笑,将刺魂拿出说道:“若是使用定契召唤术,那定契灵物必然会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交于定契之人立约,尘小公子上回想必是忘了将龙珠交出吧。”
安蓂玖扫了一眼参与其中的仙门,果然往日交好的同学都不在,他反问道:“刺魂不是在卷仙首那里吗,何时又跑去你那了?”
杨烈大大方方地回应:“卷仙首如今忙得分身乏术,便由在下代为保管。”
“代为保管,那你需要龙珠做什么?”
“上回熔泉会晤,各位都看到了刺魂有多不可控。方才我只是刺探,没想到尘公子如今还能召唤蛟龙,想必与龙珠在手有关吧。”
安蓂玖真是恶心透了杨烈这副嘴脸,回道:“我一直同他一起,从未见到他有将什么龙珠带在身上。”
杨烈狡黠一笑,道:“龙珠乃蛟龙命门,如此重要之物,尘小公子一定也将其放在最重要的地方。”
杨烈话一出,安蓂玖心中一惊,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心口一阵尖锐疼痛,身体完全麻痹,疼痛渐渐向四肢散去,他无法控制自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向下坠落。
“蠢货,龙珠丢了怎么办!”杨烈朝身后大骂。
方才杨烈身后有个仙修猜到龙珠所藏之地,放暗器向安蓂玖扔去,导致安蓂玖被袭坠水。
一向温和的杨岩阑也厉声对那仙修说道:“你想被刺魂甩尾腾空而起九千里后若垂天之云打坠地然后被尘兄一掌把你打飞过天涯海角繁花似锦百花齐放砸进汨渊的万丈深渊里被怨念侵身吗?”
两条蛟龙见安蓂玖坠落,向众人一齐怒吼。尘藻眼见安蓂玖落水,立刻从打斗中飞身去抓安蓂玖的手,但是他来不及够到,只用水凝绳抓到了安蓂玖的手指,两人相继落入水中。
安蓂玖不懂水性,他一直下落,眼睁睁看着离河面越来越远,光亮越来越少,身周被水藻包围着,那些水藻幽幽地将他扯住缠绕,好像在呼唤他去陪伴它们长留水底一样。
“安蓂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