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鬼王?”岳思娴听闻,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泪水转而变成了恐慌。
“是,曹公的亲家翁茂濂一家,被弦月箭杀死了。”林浪叹息道。
“他为什么要杀那家人?”岳思娴连忙问。
“我也不知……但麻雷子消失了两三年了,此时现身,对咱们来说,绝对不是好事。”林浪心事重重地说。
“现在我已经造出了旋风镖,只是还差千机弩,”岳思娴说,“我看了《武备全书》,千机弩需要用缇州产的水杉木制作,才能造出。”
“仓促之间,七千多里,不好弄啊!”林浪有些为难。
“我准备去一趟缇州。”岳思娴说。
“先别慌!等忙过这一阵儿,我回一趟漠东,找一找两位师父,看看他们有什么办法。”
“你们一个去缇州,一个去漠东,都是七八千里,把我一个人丢在古井驿站吗?”一直没有开口的俏儿有些急了。
“俏儿,”林浪问,“你要不要就在我们家待一阵儿?少则三四个月,多则半年,我就回来。”
“要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我谁也不认识,两眼一抹黑的,亏你说得出来!”俏儿的眼眶都泛红了。
“要我说,我还是把《武备全书》取回来,”思娴说,“咱们一起想想办法。”
“也行,等过几天吧。”林浪说。
岳思娴微微点头。
——
翁茂溱返回刑部,匆匆交割了卷宗,甚至来不及回自己的家,就直奔黎斗南府上。他跳下马,步履匆匆地进入黎斗南家,一不留神,差点被门槛绊倒。
“恩师的病情怎么样?”他焦急地问前来迎接的黎家下人。
“时好时坏……最近天冷了,就有些下不来床了。”
翁茂溱闻言,眉头一紧,快步走入黎家堂屋。
黎斗南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但显然没有睡着。他闭着眼睛,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用含混不清的语调问:
“是茂溱吗?”
“是我,恩师!”翁茂溱快步走到黎斗南身边,抓住他的一只手。
黎斗南动动手,示意他松开自己的手,指向枕边的一份奏折。
“今天尚书台送来的,你看看吧。”
翁茂溱拿起奏折,看了一眼,顿时大惊。
“尚书台、大理寺、御史台联署审讯,查实曹慎修身居宪台,与藩臣勾结,意图谋反,罪在不赦。拟处曹慎修及妻曹钟氏凌迟,次子曹琚斩首,长子曹珌、长媳曹翁氏斩首,因他二人在逃,暂不执行,令各部、司、州、府、县紧密排查二人下落,一经捕获,即送京城明正典刑。”
“这……”翁茂溱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
“恩师,”翁茂溱看罢奏折,顿时泪流满面,“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这奏折,送过来,就等刑部的大印了,”黎斗南喘息着,呜咽着,从腰间摸出一个红色的锦囊,“大印就在里面,可我,可我,可我实在是,实在是,我怎么办,怎么办啊……”说着,他已经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捏着官印的手激烈地颤抖着,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翁茂溱起身,快步走出堂屋,在台阶上坐下,仰头看看乍圆还缺的月亮,低下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却忍不住泪水如瀑布一般,迸溅而出……
——
九月十三日,元极殿例外地举行了朝会。
翁茂溱匆匆赶到左钧殿时,朝堂里已经挤满了人。乱哄哄的声音此起彼伏,他在一片朱紫中,看见了久违的丞相王修怀,他那张青灰色的老脸,此刻却布满笑意,心安理得地享受身边官员的奉承。
王修怀也看见了他,目光中顿时生出一道蔑视的光。
翁茂溱别过脸,不去看他。他又看见了秦士逊,他独自站在一旁,目光冷冷地望着所有人。还有董寿……没有人理会翁茂溱,他也不指望谁来理他。黎斗南卧病在床,今天的刑部只有他到场,就像过去这些天审理朱锦、曹慎修案时,被孤立出去的刑部一样。
“啪!啪!啪!”三声静鞭响起,左钧殿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整理衣冠声,把一团乱糟糟的人群分列成整齐的四班。
殿门开了,王修怀得意洋洋地走在最前列,朝臣整齐地分班进入皇极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一阵整齐的大礼声中,洪善帝那高大、肥硕的身影从后殿转入丹陛。
“都平身吧!”洪善的声音今天显得异常洪亮。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翁茂溱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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