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夏蓁蓁，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p;夏蓁蓁无声地松了口气。

    隔天，陆唯就没在训导室见到夏蓁蓁。宋扬表示夏蓁蓁跟他请假了，说身体不舒服，晚自习就不上了。

    结果她这一个“不舒服”，就连续三天没参加晚自习。

    比较奇特的是，白天看她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到晚上，她就“生病”了。

    直到第四天，陆唯难得九点半就做完了试卷，出了学校之后，他想了想，转身去了网吧。

    然后他就在电竞区看到了正疯狂屠杀对手的夏蓁蓁。

    电脑上的击杀人数一直在不断递增，夏蓁蓁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不断地操作着屏幕上的人物左躲右闪，疯狂击杀着对手。

    旁边走过来一个人，夏蓁蓁并没有在意，可是那个人突然拿着一沓纸摔在了她面前。

    就这么一个眨眼的工夫，屏幕上的那个人就死了。

    那沓纸是一堆试卷，她侧过头看过去，只见陆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夏蓁蓁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

    陆唯看都没看她的电脑屏幕，淡淡地说道：“这是这几天你的试卷，等你身体舒服的时候别忘了做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陆唯在说“身体舒服”的时候咬字格外的重。

    随后，也不等夏蓁蓁回复，陆唯背着书包转身离开了。

    看着桌面上的试卷，夏蓁蓁微微眨了下眼睛，立刻开始下一局游戏。

    高三第一次月考，夏蓁蓁年级第三，成绩低于第一名的周信七分。

    这次宋扬坐不住了，成绩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把夏蓁蓁叫到办公室去。

    “我以为我看错了呢，数学144分。”宋扬把试卷拍到夏蓁蓁面前，“解题思路完全正确，就是答案又错了。蓁蓁，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你现在高三了，不是以前，你能不能稍微多用点心在学习上？”

    夏蓁蓁垂着眼睛不说话。

    宋扬教育了半天都得不到回应，突然就觉得很头疼。

    夏蓁蓁一直看着脚尖，无论他怎么说就是不吭声。

    深深地叹了口气，宋扬无奈地开口：“既然你不想跟我说，那我跟你的父母谈谈可以吗？”

    依旧没有回应。

    宋扬叹了口气：“下午让叔叔或者阿姨来一下吧，我跟他们谈谈。”

    夏爸爸来的时候，夏蓁蓁和宋扬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他了，这个场合弄得他有点紧张，毕竟自从女儿上了初三，他就没面对过这种场合了。

    跟夏爸爸客气了几句之后，宋扬就把成绩单递给了夏爸爸：“蓁蓁这次连700分都没有，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有点过分，但是，她的成绩确实下降得有点厉害，没考第一就算了，连第二都没考过，总成绩第三名，这是从高一到现在从来都没出现过的事情，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跟她最近身体不好有关吗？晚自习一直都没来过，她究竟得什么病了，这么久都没好？”

    听到这儿，夏爸爸一愣——身体不好？

    夏蓁蓁也愣住，陆唯没跟他说她没上晚自习是逃课去打游戏了？

    宋扬没注意到面前两个人的神色，继续说道：“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只是高三学习任务很重，身体不好一定要尽快养回来，不然我很担心她的成绩。”

    夏爸爸一直点头说“是是是”“好好好”，态度特别好，宋扬也没办法说太多，就让两个人先回去了。

    一路上夏蓁蓁始终一声不吭，倒是夏爸爸略略沉吟了一下，说：“所以这段时间你说是去上晚自习，实际上一直都没去？”

    夏蓁蓁点点头。

    “那你去哪儿了？”

    “楼下的网吧。”夏蓁蓁回道。

    夏爸爸深吸一口气，好一会儿才吐出来：“只是想打游戏吗？”

    抿了抿唇，夏蓁蓁眉头轻皱：“你说过只要我能进年级前十名就可以随便玩游戏的。”

    “其实只要熬过高考，你以后会有更多的时间打游戏，不急于一时……”夏爸爸劝说道。

    “可是以后我可能就不想玩了啊！就算我不是第一名，我依然是优等生，怎么就不能玩了？”夏蓁蓁越说越急，“况且你不是都答应过我……”

    “好，不说这个。”夏爸爸开口打断了夏蓁蓁的话，心平气和地开口，“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有些事，是你自己选择的，无论会有什么后果，你都不许后悔。”

    夏蓁蓁倔强地抿直了嘴唇，不再说话。

    之后的一个月，她依然不参加晚自习，第二次月考，成绩年级第六，跟第一的周信差十二分。先不说周信确实发挥得非常好，但是夏蓁蓁这个成绩确实让宋扬非常上火，给夏爸爸做了两次电话家访，夏爸爸明确表示学习是夏蓁蓁自己的事情，他帮不上什么忙。

    晚上回家批试卷的时候，宋扬还在唉声叹气：“陆唯啊，我觉得继续这么下去，你怕是要高考少写一道大题才能跟夏蓁蓁上一个学校了。”

    陆唯正在看时政热点，听到宋扬的话只是翻了一页纸，没说话。

    “她现在一直在吃基础，没有提高，而且这次月考她掉到第六名，可能会直接从火箭班里甩出去，毕竟火箭班里就是年级前五名，以后你们就不能在一个班里上课了……哎，陆唯你去哪儿？这都几点了！哎！早点回家！”

    夏蓁蓁愉悦地继续打着游戏——这段时间她只是每天上课认真听讲，抓紧白天一切空余时间做老师留下来的试卷，晚上打游戏，这种状态下她竟然依旧是年级前十……

    她第一次觉得智商高是件好事。

    “夏蓁蓁。”一个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抬起头来一看是陆唯，夏蓁蓁以为他也是来打游戏的，抽空伸出手拍了拍身边的位子：“来来来，坐这儿，我这局刚开，打完这局带你。”

    “你什么时候回去上课？”陆唯没坐，直接开口。

    “明天白天就上课了啊！”夏蓁蓁像看神经病似的看了他一眼，“我又没逃课。”

    陆唯没说话，站在她身后安安静静地等着她打完这局游戏。

    看到屏幕上的“MVP”三个字母，夏蓁蓁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转过头：“来呀？现在手感正好。”

    陆唯依然像平时那样没什么表情，但是夏蓁蓁的第六感告诉她，陆唯这个样子应该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夏蓁蓁：“怎么了？”

    “我对你有点失望。”陆唯开口。

    微微想了想，夏蓁蓁开口：“就因为我成绩下降了？没事的，就算我再往下掉十分，依然能跟你在同一所学校。”

    “是吗？”陆唯冷笑了一下，“如果你是这个想法，那就把我当初说的要跟你进同一所学校的事忘了吧，我并不想跟现在的你一起读大学。”

    夏蓁蓁一愣。

    陆唯似乎不想再跟她说了，留下一句“你好好玩”，转身出了网吧。

    夏蓁蓁愣了几秒后，立刻拔腿追了出去。

    陆唯走得不算快，但是腿长，夏蓁蓁一路小跑才追到他。以防陆唯再走，夏蓁蓁直接扯住陆唯的衣服下摆：“你先等一下。”

    陆唯转过头，耐心地等着气喘吁吁的夏蓁蓁调整着呼吸。

    喘了半天，夏蓁蓁才笑着开口：“怎么了啊，突然间……”

    “突然吗？我还觉得我多忍了一个月。”陆唯说道。

    “啊……是因为成绩的事吗？这你真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落下太多的，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怪吓人的。”夏蓁蓁小心翼翼地赔着笑。

    陆唯沉默地看了她许久，突然开口：“夏蓁蓁，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夏蓁蓁一愣：“怎么会！就算你智商再低个四十分也跟傻不沾边啊！”

    “不……”陆唯摇头，“为了你，奥数比赛故意输给周信，为了你连做了一个月的饭菜，为了你放弃了我最擅长的理科，为了你担下了早恋的名声……现在一看，我还真是不值，为了一个网瘾成性的女孩，做了那么多傻事。”

    夏蓁蓁张了张嘴，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说什么。

    “你喜欢打游戏，这个没问题。虽然技术不好但是我也喜欢打游戏，不过我还能分出来个轻重缓急，我知道什么东西重要、什么东西不重要，我也知道在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以前我觉得你也是个聪明人，好多事跟你说不用点明，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你比我想象中要笨得多！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小学、初中、高一、高二吗？现在是高三了！再过一个多月高三上学期就结束了！而你在干什么？玩游戏！我能理解你喜欢玩游戏的心理，但是你能不能稍微聪明点？”原本陆唯还能保持心平气和，但是越说越激动，语调都控制不住地高了起来，“上次我在网吧看到你的时候是一个月前，我以为你能懂我的意思，也能早早地看出事情的重要性，但我真是高估你了，你竟然真的能做到一个月都不参加晚自习，只为了玩那些什么鬼游戏！我说夏蓁蓁你能不能清醒点！光是玩游戏你能玩成什么？职业的电竞选手？主播？但是这些你能干一辈子吗？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利用现在的时间好好学习，以后选个游戏开发的专业搞点更高端的？”

    说到最后，陆唯就差伸手去点夏蓁蓁的鼻子了。夏蓁蓁从没见过陆唯发这么大的火，有点被吓到了：“不就是打个游戏吗……至于吗……”

    陆唯真的被气到了，闭着眼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再睁开眼睛之后，表情仍旧十分急躁：“随你吧，从现在开始，我要是再管你一次，我就不是陆唯！”说完，陆唯站直了身子，转身离开。

    留下夏蓁蓁一个人站在原地。

    看着陆唯远去的背影，夏蓁蓁有些愣神……游戏开发确实是个好专业，她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几分钟后，她已经在想，也不知道现在火箭班到什么程度了，一个月的题量短时间内她是做不完了，就先从今晚开始吧，得先把陆唯叫回来，把今天的试卷要一下……

    夏蓁蓁回过神来准备去把陆唯追回来，结果抬起头就看到陆唯黑着脸再次走到了自己面前。

    夏蓁蓁：“……”

    陆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表情闪过一丝尴尬：“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夏蓁蓁的表情有一点揶揄：“你不是说再管我一次你就不是陆唯吗？那你现在是谁？”

    陆唯眉头轻轻皱了下，暗自咬了咬牙：“走不走？”

    “走啊！能不走吗？陆大状元纡尊降贵来送小的回家，我能不从吗？”夏蓁蓁依旧笑眯眯的。

    陆唯把视线从她的笑脸上挪开：“那就快走。”

    “得嘞！”夏蓁蓁应了一声，跟着他向家走着。一边走，夏蓁蓁一边开口：“你说游戏开发专业好考吗？会不会还要一些其他的基础？我要从现在就开始学吗？会不会有面试之类的？我说我玩遍了所有的游戏能加分吗？”

    不一会儿的时间，夏蓁蓁问了好几个问题，陆唯板了半天的冷脸也终于有了缓和的迹象：“突然智商崛起了？”

    “只是觉得你说得有道理，现在国内的游戏做得没什么挑战性，也不新颖，很快就会被淘汰，反而国外很多游戏入驻国内后都有很好的发展……”说到这儿，夏蓁蓁开始客观地评价着最近几款大火的游戏，优势劣势一语道破。

    陆唯觉得此时此刻的夏蓁蓁整个人都散发着无法掩盖的光。

    说了半天，夏蓁蓁突然猛地惊醒：“糟了！”

    陆唯也吓一跳：“怎么了？”

    “我忘了会员下机了！网费该给我扣光了！陆唯你等我一下，我去下个机，马上就回来。”夏蓁蓁在原地急得跳了两下，立刻转过身向网吧奔去。

    一瞬间陆唯以为刚刚眼前发着光的少女是他的幻觉，果然这个惦记网费的才是真实的夏蓁蓁。

    微微摇了摇头，陆唯跟着奔走的夏蓁蓁走了过去——天这么晚了，他哪能让她自己走这么远的路。

    看着在前面奔跑的夏蓁蓁，陆唯忽然发现，好像从他认识她的那天起，她一直是向前奔跑，而他，一直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

    然后他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地向她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