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娘咯咯一笑:“娘,这有什么,我不过就是出出主意,做些吃食罢了,你小时候还下地干活,比我苦的多了。”又想起一事:“对了,石头哥哥这几日哪去了?怎么老不见他?”
“你石头哥哥领着人去收木料去了,去了北边儿,过几日就回来了。”杜氏也想起一事来:“五月初二是隔壁刘家大虎成亲,邀了咱家去喝喜酒,你和翠姐要好,我和你刘婶子说了,那天人也忙,家里也乱,让你和翠姐领着三虎和纯哥在咱们家呆着,等花轿来了再去看,别被人给挤着,知道吗?”
“知道了,娘。”贞娘好笑,自从镇上不知哪家的孩子出去吃喜酒时被拐子拐了,所有的家长都这般风声鹤唳的,孩子们出门都要再三叮嘱。
五月初二这日,刘家热闹非常,来往的亲戚邻里络绎不绝,刘大虎穿着红色的直裰,胸前戴着大红花,穿着白底红面的云头履,憨厚的脸上红云密布,一副比新娘子还不好意思的架势。
刘婶子满面红光,忙里忙外的张罗,杜氏作为刘家的紧邻理所当然的跟着张罗,刘家在当院里摆了五桌席,请了镇上专门司红白事的厨子鲍厨子来掌灶,堂屋里贴出了大大的喜字,两张太师椅上也铺来大红绒布,看上去一派喜气洋洋。
辰时三刻,花轿临门,新郎官踢轿门,新娘子跨火盆,跨马鞍,两人拜了天地,一群女眷就嘻嘻哈哈的跟着进洞房看新娘子。
翠姐和贞娘第一次看见李家姑娘,穿着大红色苏绸的霞帔,带着金丝累翠的金梁冠,长脸,两道秀眉,一双秀丽的丹凤眼,相貌很是清秀耐看,四周的人就相互悄声笑:“这新媳妇还真挺俊。”
一个穿着葡萄紫色飞花布褙子的妇人走过来来这李氏的手道:“好标致的孩子,且歇歇,大虎去前面敬酒了,我给你拿点吃的,你先垫垫饥。”说着从桌上端了一盘子芝麻酥来。
李氏盈盈起身接过,想道谢,只是不知道该称呼对方什么,有些迟疑。翠姐笑道:“嫂子,这是二舅母。”
李氏歉意的笑笑:“原来是二舅母,是奴家失礼了,还清二舅母莫怪!”
二舅母笑道:“这有什么,明儿才认亲呢,你初来,不认识我有什么呢,来,先吃点点心垫垫,这做新娘子最是难捱,从早上就要饿着,幸亏咱是小户人家,没那么多的规矩,我听说那大户人家讲究绕城走,炫耀嫁妆的,那新娘子要足足饿上一天呢。”
周围就有人插言道:“可不是,就说上些日子那白家小姐出嫁,那嫁妆排场啊,真是十里红妆,听说第一抬嫁妆进了夫家,那最后一抬刚出了白家呢!”
还有人插言道:“是啊,南边就讲究这个,我听说啊今年南边又开始流行缠足了,说是那脚儿要裹得越小越好,讲究那叫什么三寸金莲,我的乖乖,三寸啊!咱们要是缠成那样,也就不用干活了,整日里垫着脚站着都站不住哩!”
贞娘的眉心一蹙,现在就开始流行缠足了吗?好像是吧?记忆中三年之后这种缠足的风气在江南大家族里开始盛行,几乎成为江南名门淑女的标志,美貌和金莲成为大户人家选媳妇的标准,金莲的大小竟然决定了女人的命运,只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贫家女子或者是为妾的女子才不用裹足,其实也是不配裹足。
当年的林家小姐林净语也被母亲和嬷嬷逼着缠了足,那弯弯如月牙的小脚,几乎不能走稳,偏偏就有那轻狂的男子说这样走路是一种弱柳迎风的美态。
贞娘冷笑,心里暗想,幸亏今世自己只是个贫家女子,不用受那裹足之苦,而且她打心眼里瞧不起那裹足的女子,出个门基本走不了几步,只能被扶着在园子里走几步意思意思,跟个残疾差不多。
新房里一时讨论气氛热烈,反倒让新娘子李氏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安静下来了,看的出这家的亲戚虽然多,却多是淳朴热情的,那个长的娇俏的小姑娘估计就是自己的小姑子吧?
李氏冲着翠姐招招手,翠姐走了过来,笑问:“嫂子?啥事?”李氏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绣的精致的小巧荷包来:“给你的!”翠姐看那荷包上绣了两条红色鲤鱼围着碧色的莲花,针脚细密,颜色鲜亮,十分喜欢,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李氏又悄悄问:“你旁边的小姑娘是谁啊?”
“那是许家的贞娘,就住咱家隔壁的!”
“哦,许娘子家嘛?”李氏也听说过许娘子酱的大名,那著名的水晶汤包,她也买回来尝过,的确美味,想到要跟许家做邻居,心里倒是十分欢喜,看来两家关系不错,将来少不得跟许娘子学学怎么做吃食,也让相公和公婆喜欢。
也拿出个荷包来给了贞娘,贞娘甜甜的道了谢,又跟翠姐说笑了一会就告辞回了家。
纯哥年纪小,跟着三虎疯玩了一上午,累的口齿缠绵没说几句就睡了过去,贞娘给他盖上被子,自去收拾打扫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