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权利,一不准擅自离开,二无权签署公文,等于一个变相的囚徒。好在工资照发。虽然不多,但强过于无,否则日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元丰四年(1081),生活开始困窘,苏轼真正务农了。他在东坡一片田地里工作,自称“东坡居士”。他头戴斗笠、手扶犁耙,身穿粗布衣裳,以历代隐士反复吟咏的田园形式立于田边地头。
这块田地在黄州城东,占地约十亩,有稻田、麦田、桑林菜圃,另有一片大果园。东坡还在别处种有茶树,建立屋舍。苏轼过去原想弃官为农,但他没料到在这种情形之下而成为了农夫。《东坡八首》小序中说:“……营地数十亩,……躬耕其中。地既久荒,为茨棘瓦砾之场,而岁又大旱,垦辟之劳,筋力殆尽。”甘苦可知。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临江仙?夜归临皋》
苏东坡自己善于做菜,也喜欢饮酒。
他在黄州的时候,猪肉极贱,但当地许多人不善烹饪,所谓“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苏轼告诉别人一个炖猪肉的方法,简单适用,洗净,切块,用很少的水煮开之后,在文火上炖几小时。当然要放酱油。这便是红烧、传之后世的“东坡肉”。
有时他竹杖芒鞋而出,在江边市镇,与渔樵为伍,消磨竟日的光阴。其间或饮一杯淡淡的土酒,或无目的地闲走,被酒肆醉汉们推搡斥骂,他非但不怒、心中反而高兴:“自喜渐不为人识。”
又一次夜游喝醉了,苏轼醺醺然地返回临皋,乘兴填了一阙《临江仙》。流传开去,却把太守吓了一跳。因为他有职责监视苏东坡,不得擅自出境。太守立刻派人查看,结果发现苏轼尚卧床未起,鼾声如雷。
元丰六年(1083),苏轼生了一个儿子,其名遁儿。生下三天后,苏东坡写诗一首,聊以自嘲: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苏轼似乎转变了。渐渐地,过去那个动不动急躁,尖锐,锋芒毕露的愤青消失了,代之而出现的,则是一个温暖、宽和、诙谐、亲切的中年人。在这种氛围中,东坡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东晋的田园诗人陶潜(渊明),他甚至认为,陶潜一定是他的前身。耕作之余,苏轼写了许多田园诗,并把陶的《归去来兮辞》重组,照民歌唱出,教给大家一起唱。
——元丰五年(1082)前后,苏东坡写出了他一生中最重要、最华美的篇章:《念奴娇?赤壁怀古》,《记承天寺夜游》,前后《赤壁赋》。
黄州也许是个偏狭肮脏的小镇,但在诗人的升华与重塑中,一切变得熠熠生辉。(未完待续。)